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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梦见了自己的初中老师陈蕴芬。我坐着一辆三轮车行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猛然发现了陈老师和她的老伴，我急忙下车打招呼，双手相握，紧紧拥抱，正亲热地说着话，车夫吆喝道：“你走吗？不走，把车上的行李拿下。”无奈，我不得不松开老师的手，依依不舍地说再见。车夫把我越拉越远，我不断回望着老师……
梦里情境清晰动人。我的老师，已经十多年没见了。原先她住在中山路和北门大街时，我曾去登门拜访。后来，她搬了新居，我们就失去了联系。虽然多年未遇，但我常记起她。每当听别人说起老师，我的脑海里会立即出现她的形象；同学相聚时，会说起她；平日里，也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她。这或许就是一种缘，今天居然在梦里又遇见了她，是不是老师也在想我？会不会老师有什么事？我的心按捺不住，一定得想办法和老师取得联系。
几经周折，终于打听到老师的联系电话。急不可待地拨通电话，我听到了一个熟悉而亲切的声音：“喂，你哪位啊？”“我是您的学生，老师，您好吗？今晚我梦见您和王老师（她老伴）了。”沉默片刻，电话里传来低低的声音：“王老师已经走了———”继续沉默。“哦，我想去看看您，下午您在家吗？”“我在家，在家呢”。打完电话，我的心一阵疼痛。我的老师，一位刚失去了老伴的孤独老人。
下午，我取消了所有活动，怀着激动，急急忙忙去看望老师。好不容易找到门牌，按下门铃，“我来了，来了！”门开了，一位面慈目善、白发苍苍的老人出现在我眼前。哦，我的老师，一位八十二高龄，清爽干净，气质优雅的老人。
相见的那一刻，老师在家里转来转去，异常激动，不知怎样表达内心的喜悦。我搀扶她坐在沙发上，我们挨得很近，开心地说着。老师忽然说：“你写给我的那首自由诗，我一直夹在影集里，小心保管着，有时间就拿出来看看。”说着，她走进房间，小心翼翼地从柜子里取出影集，轻轻翻开，简直当成稀世珍品。我怔住了，那首诗是32年前，我初中毕业时写给她的。32年了，老师依然珍藏着。我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整个灵魂都被震撼了！老师保存的不仅仅是一张发黄的纸、一首不成形的诗，而是珍藏着一份美好的记忆，一份浓浓的师生情啊！
我有些不安，内疚、自责充斥着全身。这么多年，老师未曾忘记学生，而我，为什么不能常来看望老师呢？失去联系不是借口，生活在同一城市，找到老师应该不是难事。我抱歉地说：“老师，是学生不懂事，没来看您。”老师说：“哪能这样说？你还记得我，我已经很开心了，谢谢你来看我。”“还用谢吗？是学生应该的，学生做得不够好，请老师原谅。”
我们的记忆穿越时空的隧道，回到了30多年前。老师说：“那时候，你很文静，惹人喜爱，学习认真，成绩优秀，所以常让你代表班级参加会议发言。”“是啊，老师把许多机会给了我，用心培养教导我，学生一直铭记在心。毕业时，您赠送给我一本《新华字典》，说：‘这是最好的老师，也是永远的老师。’多好的一句话啊，让我受益终身。这本字典我一直用着呢。”
我们的话题无所不涉，感情、家庭、生活、工作，往事历历，犹如昨天，师生情意，愈加浓厚。不知不觉，两个多小时过去了。我起身告辞，老师有点不舍，取了面纸，擦拭眼泪。“我老了，变得脆弱了，常常会流泪。”“老师，不是脆弱，是您情感更丰富啊！”
“老师，您多保重，有事给我打电话。洗被子、洗床单时通知我来。”老师的脸色又一次红润起来，边擦泪边说：“怎么能让你洗呢？有你这句话，我已经很感谢了。”“没事，您把我当作女儿吧。”老师用颤微微的双手捧着我的脸，轻轻拍了几下，深情地看着我，完全把我当成了孩子。我本能地伸出双手，抚摸老师慈祥的脸，一张饱经沧桑的脸，满是爱意。一瞬间，我感觉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学生。不惑之年了，仍能沐浴师恩，享受师爱，更是体验了一份特别的母爱。
老师送我下楼，送出很远。“老师，外面风大，您留步吧，我还会来看您的。”老师笑着说：“好啊，如果不嫌弃我这个老太，你有空来玩。”“怎么会嫌弃您呢？一日为师，终身为母啊！”
我走出很远，带着不舍，再次回望，只见老师仍然立在风口，擦拭着眼泪，望着我远去。顿时，我的眼眶也湿润了，眼泪落了下来……
作者：陈雪琴金沙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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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1-4 00:59:3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