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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0年代末,我在下放的那个地方,所见所闻经历甚多,其中一桩事颇有印象,至今仍历历在目。
那时,我所在的村里有两个人,一个叫张来富,一个叫李顺福,他们都在四十岁上下,从小他们就在一起玩耍,照理说关系应该十分融洽,可不知为啥,两人一度竟成了一对狭路相逢的陌生人。
先议张来富。此人其貌不扬,性情狡黠,特别是那双眼睛一眨一个点子,倘若为村民办事出力,不失为人才。但他的毛病是尽使歪脑筋,爱钻牛角尖,自私自利,处处想沾光讨便宜。再说李顺福,这人比较正直,办事公道,无私心杂念,因此一直被群众拥戴为村官。那时候,农村是集体所有制,一切全由生产队分配,所以张、李之间就经常发生了一些磕磕碰碰的事情。
有一次,大雪纷飞,年关分豆腐,大伙依次排队,轮到张来富时,当称的李顺福特别提高嗓门:“来富家七人十四斤。”末了,唯恐不足还添了一块。谁知,江山好打,本性难易,张来富一路发现豆腐在淌水,心想这都是份量啊,不觉又打起了馊主意。回到家,他索性耍起花招,将竹篮高高挂起……
到了下午,张来富煞有其事地拎着篮子往生产队公房去,老远地就嚷着:“顺福兄,我家的豆腐秤头不足。”李顺福一听先是一怔,若是别人还有说法,一看是张来富,气不打一处来,本想发作,但一转念,快过年了,犯不着伤和气,于是他不温不火地问:“莫不是中午在家少了豆腐?”张来富故作镇静地回答:“要是少了,就是狗吃的。”李顺福一边搭讪,一边把篮子接过来,仔细检查了一遍,心里明白了三分,灵机一动,想出了一套对付的办法。
“这豆腐么,本是水货,还得还原于水。”张顺福一头说,一头冷不丁拎起篮子就往水缸里摁,然后再不慌不忙地提出来,理直气壮地对张来富说:“家家都是这样算,一户也不能例外。”他当着众人的面,把秤头放足,毫不客气地拿下原先多添的一块豆腐。这时,张来富满面羞红,哑口无言,在一片嘲笑声中,灰溜溜地拎着篮子,低头走了。
这段鲜活的故事,是件笑话,也是一场斗智的较量。李顺福铁面无私,坦坦荡荡,没有鲁莽行事,而是沉着冷静,用智慧战胜了耍小聪明的张来富。而张来富到头来,聪明反被聪明误,落得一个“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尴尬境地。
自那以后,大家都说张来富开始变了。听说后来,张、李两家还喜结了良缘,张来富的儿子大保没有啥过人之处,踏踏实实靠科学种田,发家致富,赢得了李顺福千金小翠的芳心。真正是,人世间没有化不掉的恩怨,也没有解不开的疙瘩。
作者:刘国荣金沙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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