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注册成为金坛论坛会员,与千万金坛网友开启缘分旅程!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帐号?现在注册
x
我出生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童年对我来说,就是一部铭心刻骨的饥饿史。
越是饥饿,胃口反而越好。母亲说,我小时饭量大得惊人,同样的一碗饭,往往大人还没吃完,我就赶着盛第二碗了。父亲就边摇头,边咂嘴,这样吃法,可怎么得了。越是饥饿,想象力反而越是丰富。清晰地记得,我第一次上五里外的集镇,第一次看到了高耸的水塔,圆锥形的水泥尖顶,在烈日的曝晒下闪闪发光。我使劲地拉着父亲的手,担心地问,那么多的米粉放在高处,要是碰到刮风下雨,可怎么是好?一席话,引得路人一阵哄笑。我把水泥外表当成了米粉。
正餐之外的零食几乎没有。但是,在有限的记忆里,细细考究,零食还是有的。一种是水果糖,一分钱两块,相当便宜,即使如此,我们也千年难得享受到这样的口福。所以,我们就盼婆婆来作客,因为她的到来,总意味着我们能分到几块水果糖了。每一次,婆婆一到,我们就欢呼雀跃地围了上去。婆婆来不及擦汗,顾不上喝口井水,就笑眯眯地掏裤袋。糖是在半路上就准备好了的。等拿到自己应得的一份后,我们才兴高采烈地离开。对吃糖,我们也有研究,就是绝不能细嚼,一块拇指大的糖,哪里经得起三嚼两嚼?得慢慢吮吸,得把整块糖一分为两,半块半块地享用,这些,与能否充分吸收营养无关,主要是,我们私下里认为,甜蜜的日子就应该这般细水长流。
还有一种能拿得出手的,是锅巴。可不是现在市场上那种失去本真的锅巴。我们的锅巴,原汁原味,绝对正宗。几天中,难得烧一回饭,而几回吃饭后,又难得留下一星残余,这就为我们烧制锅巴,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晌午刚过,我们便急不可耐地动起手来。打个草结,点燃了,扔进灶膛,再用灶铁轻轻地挑着、压着,不让火烧得太旺。我烧火,哥哥看灶,一两个草结的工夫,锅巴的香气就贯通了我们的五脏六腑,薄薄的,半焦不焦的,香脆可口,是谓色香味俱全。我们高举它们,饥肠辘辘地满村子跑,骄傲得像过节一样。
我们还会把身边涌现出的新生事物,开发成一样样别致的零食,比如说香醋。许多年前,在我们面前,就有这么一瓶香醋,它是我家购买的第一瓶酸醋。之前,我们没有一人尝过它的味道,它对我们充满了无穷的诱惑。表哥对我们提议,我们一起喝了它,怎么样?我和哥哥竟然默许了。于是,先每人倒了一小口,喝完它,让我直皱眉,酸得我浑身出汗。表哥煞有介事地说,刚开始喝是这样的,习惯了就好。他们继续喝。我不甘落后,跟着他们消受属于我的那一份。你来我往间,一瓶蜡,被我们蚕食得净光,一滴不剩。
也许,正是因为这些稀缺却五彩的零食,童年的片花,就这样根深蒂固地拷贝在了我的记忆中。
作者:程建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