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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乡之人,人们聚集在江河湖畔,靠水为生,以水为路。水的流淌,犹如生命繁衍和律动,水的波光,映照着人间喜怒哀乐、疾苦愁长。江河湖泊就像母亲哺育了乡村。
我的家乡———儒林五叶鸥渚村有条母亲河,名字叫北干河。她西东流向,上游是日出斗金、夜出斗银的长荡湖,下游是武进滆湖和天堂心肺的太湖。她曲折蜿蜒地由西向东流过,流过月光铺地的沉睡原野,流过炊烟缭绕的宁静乡村,流过兵荒马乱,流过饥馑贫困,流过晨曦晚霞,流过渔灯和萤火,从荒凉凄惨流向富强繁华,从远古悠悠流到今天……
一千多年前,人们就在北干河畔筑居营生,大大小小的村庄,恰似蘑菇,在河畔争先恐后滋生。北干河就如流动的乳汁,滋润着两岸炊烟缭绕的农民。在我童年的记忆中,北干河是一条变幻不定的河。平时,她清澈见底,河水泛青,看得见河里的水草,数得清浪中的游鱼;汛期,她雄浑宽阔,波涛滚滚,河水黄浊,直泻东去……河南的柔美,河北的旷达,都在沉着的涛色里交汇融和。这样的北干河,酷似一匹锦锻,飘拂缭绕在乡村的胸脯。
我无法忘记北干河给我的童年带来的快乐,我曾在河北的东、西三圩放牛、牧羊、打猪草,在沟河里游泳、踩河蚌、扣螃蟹、摸鱼虾,尤其是站在高高的桥上跳水,跳出了大胆无畏,投入无声的急流中游泳,游出了自信沉着。我曾骑在牛背上过河,在北干河扎猛子揪面条草(一种猪非常爱吃像面条一样的水草)。北干河上来来往往的罱泥、扒渣和运输的船只,高高的樯桅、吱吱的橹桨、动听的吆喝,尤其是船娘摇橹的姿态仪态,千种万方,把艰辛的生计,美化成舞蹈和歌谣。我还记得离我家不远的北干河湖头桥上的碉堡,那里曾是日本鬼子耍淫威的据点。我还记得东、西三圩和西河浜的牛车棚及河边的稻草垛、堆货场,那是孩子们的迷宫和堡垒,热闹紧张的“官兵捉强盗”,将历史风云浓缩成了孩子的漫画。
少年时,我常在北干河畔散步、放风筝。我曾经幻想自己变成潘氏家族著名画家潘天寿,像他一样,踩着青草覆盖、野花丛生的小路,在鸟语花香中寻找诗情画意,用流动的河水洗笔,蘸涟涟清波研墨,绘树绘草绘花,绘自由自在的鱼鸟,画山画河,画依山傍水的农家炊烟和人物……然而幻想过去,眼帘中的现实却是浊流汹涌,河上传来小火轮的喧哗,地上传来机器的轰鸣,还有弥漫在空气里的腥浊……
北干河哺养两岸聚集、居住、谋生的人,而两岸人却于上世纪九十年代以发展经济为名在河两畔或支流边办起了化工厂、养殖场,将大量的污浊之物排入河道。于是。清澈渐渐离人远去,汛期偶尔的清澈,犹如昙花一现,越来越难得。有的河段甚至渐渐变色,最后竟成了墨汁一般的黑色,散发着刺鼻的恶臭,污染了乡村的空气。这条被污染的母亲河,就像一条不堪入目的黑腰带,束缚着五叶、儒林,使这条黄金水道的两岸为之失色。人们无休无止地吸吮她,没完没了地奴役她,却没有想到如何爱护她。她的黑色浊浪,是两岸的污点。
我曾经在采访和探亲的时候,多次来到北干河上,亲眼目睹了这条不堪入目的黑腰带,尤其是站在母亲河新开挖的改道河段,虽然笔直漂亮,但由于河床内黑水流淌,死鱼飘浮,腥臭刺鼻,让人头晕呕吐。
我曾经以为,北干河的清澈,将永难恢复。就采访和探亲后那段时间,我写下了两段文字,一段是“痛批”,另一段是“呐喊”。“痛批”是:“只讲经济,不顾脸面;只讲发展,不顾环境;
只讲金钱,不顾生命;只讲政绩,不顾民心;只讲眼前,不顾长远,真是混蛋”。“呐喊”是为母亲河哀叹,并一厢情愿地以北干河的口吻呼喊:“把我填掉吧,把我填掉/求求你们,拜托政府/我要名声,不要骂名/我不愿用污浊,破坏五叶和儒林的容颜/我不愿用腥臭,污染金坛的空气/哪怕,为我按上盖子/让我成为一条地下暗河”。
10多年过去,再看我的这两段文字,我发现,我的“呐喊”,可笑之极,我的“痛批”,小人之腹,我的哀叹,杞人忧天,我的悲观,幼稚浅薄。北干河没有被填掉,也没有成为地下暗河。这些年,我很少回家乡,即使偶尔回去,也足不出户。北干河的改造及两岸河的变化大多是从传媒报道或亲友口述中得知。我怀疑过,认为要使一条混浊的河流变清,谈何容易。然而,为使被污染的北干河重返清澈,在金坛市委、金坛市人民政府的领导下,从湖头桥到楼下村,北干河两岸的人们抓住太湖流域的治理和建设生态金坛、和谐金坛及创建国家卫生城市、国家环保模范城市、全国文明城市、中国优秀旅游城市等各种机遇,想尽了一切办法,停办化工厂,切断污染源,疏清河道,改造两岸的环境。轻诺寡言的时代早已过去,无数人在默默地为此行动。
终于有了像童年时一样亲近北干河的机会。今年清明前夕,农历三月初三,回家乡为父母、兄长及小儿扫墓,探望87岁健在的大嫂。饭前,携孙女来到北干河畔,河上的风景扑面而来,先看水,绿中泛青。再看水面,波光粼粼,远处水面忽然溅起小小的浪花,浪花中银光一闪,竟然是鱼!没有看清楚是什么鱼,但却是活蹦乱跳的水中精灵。童年在河里游泳的景象,突然又浮现在眼前,60多年前,我在北干河里游泳,常有小鱼撞击我的身体。现在,不但这些水中小精灵到处可见,而且各类大中型鱼儿都在追逐嘻戏,还不时跃出水面。原来曲曲折折的河道也被拉直、拓宽、加深,北岸从湖头桥至大亭五个圩子间的支流上都筑起了堤坝,每个堤坝上都建起了水闸,紧密相连蜿蜒东行的圩堤变成了长4公里宽4米的水泥公路,直达新一级金宜公路。两岸的新鲜风光美不胜收,也使我惊奇。湖头桥畔现代化的儒林水城、湖头村、大亭和鸥渚社区南面美名远扬的长荡湖水庄、长荡湖观光渔业示范园,还有公路沿线的景观树,为北干河镶上了灿烂明珠和绿色花边。河畔那些不知何时造起来的农家楼房,高高低低,形形色色,在绿荫中争奇斗艳,它们成了儒林人向往的住宅区,因为,有一条古老而年轻的河从它们中间静静流过。
生活中有一条江河、一个湖泊,多么好,没有江河湖泊,土地就会成沙漠,江河湖泊污染,生活也会变得混浊。北干河,我亲爱的母亲河,我为她正在恢复青春的容颜而欣慰。一条污浊的河流重新恢复清澈,是一个梦想、一个童话,然而这都是发生在我家乡农村的真实故事。
今年7月30日,市委、市政府召开了长荡湖网围整治工作动员大会,市政府并于7月27日颁布了《金坛市人民政府关于长荡湖网围整治的通告》,要求从现在起,全面启动长荡湖网围整治工作,到2010年3月31日,将目前的6.3万亩网围养殖面积压缩到3.5万亩之内,还长荡湖“母亲湖”“生态湖”的原貌,实现天蓝水清和碧波荡漾的自然景观。
这,又让我喜出望外,激动万分,北干河源头的长荡湖水清清、波光粼粼的美景指日可待,北干河因此而碧波荡漾、两岸风光明媚、繁荣昌盛的前景就在眼前。
一个能把梦想变成现实的时代,是令人神往的时代;一个能把面貌日新月异的家乡,是可爱的家乡。
作者:潘文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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