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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罗·福塞尔《恶俗》一书里说:“要想一样东西是真正恶俗的,它必须能显示出刻意虚饰、矫揉造作或欺骗性的要素。恶俗并非始于现时代,乃“古已有之”。著名的东施小姐就曾经学她的邻居西施小姐心痛的模样,想把自己装扮成美女,结果让人大倒胃口。东施效颦,毕竟是自知其丑,想让自己变得漂亮一些,只是效果不佳,爱美之心还可以理解。但如今的时代,似乎已经到以恶俗为时尚的地步,对“无名肿毒”大唱赞歌,曰:“红肿之处,艳若桃李;溃烂之时,美如奶酪。”这便走到了恶俗的极致。
恶俗成为时代的流行病的一个必要条件就是人与物本身的品质不再重要,个体所拥有的金钱与物在市场上的价格标签成了衡量人与物的价值的万能的尺度。商人所关注的是其利润的最大化,所以吸引与劝诱尽可能多的人购买其产品便成了必然。提高商品价格与抢占商品市场最有效的手段便是将商品的消费包装成文化与概念的消费,使大众在消费商品的同时满足其被商品生产者制造出来的虚假的心理需求。
阿伯克龙比曾经说过:“现代消费不光是概念的消费,它还是一种游戏的消费,特别是玩弄意义的游戏消费。”大众毫无个性,缺乏鉴赏力和辨别力,社会地位不稳定,充满了不安全感。然而,大众却渴望获得个性和其他一切他们自身缺少的东西——精明的商人们用“时尚”的标签将这一切都许诺给了他们。“生产者试图将意义商品化,也就是说他们想把概念和符号变成可以买卖的东西。另一方面,消费者试图赋予买来的商品和服务以自己新的含义。”为了迎合消费者的心理需求,意义的制造者,即商品的生产者,动用操纵在他们手中的大众媒介的力量,将一道虚幻的光环投射在商品的头上,将空虚、浅薄、平庸与粗俗——现代人的本真的生存状态,现代工业文明的产物——包装成美丽、优雅、高贵、个性等等。大众通过商品的消费,获得了他们缺少与渴望的一切。这样,商品生产的车间便成了同时大批量生产“恶俗”的场所。
然而,一旦商品到达消费者的手里,投射在商品上的美丽的光环不久也就消散了,消费者又回归到此前的状态。他们不得不投入新的一轮消费,将自己变成商品生产线上的一个零件,通过失去“自我”而建构一个虚幻的“自我”。日子一久,对“时尚”的追求便如一剂慢性毒药,导致了大众的愚蠢与麻木。于是,一切都颠倒过来,通过将西施作为牺牲供奉在“时尚”的祭坛上这一仪式,东施变成了现时代真正的美女,大众便获得了一个坚实的“自我”——恶俗。正如小说《蚂蟥》里所描述的:“人人以使用蚂蟥为荣,没有被蚂蟥吸过血的人,被认为是人类的罪人。”“至此,蚂蟥便完成了从人类的奴隶(给人治病),到与少数人共生,最后成为人类的统治者(让人类心甘情愿地为其提供生命之源——人类之血)的伟大转变。”
作者:刘涛金沙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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