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坛旧时的灰码头和草码头

表鬼画符

　　老人们聚在一起，说起了金坛城里的老码头，娓娓道来，如数家珍。南新桥码头、北新桥码头、三思桥码头、狮子码头、麒麟码头、运粮码头、盐栈码头、丹阳客运码头，仿佛这些码头还在眼前。

　　其实，金坛城里还有一个灰码头和一个草码头，好多人都淡忘了它。也难怪，年代久了，一九五八年城河疏峻，老码头就没了，更何况这两个码头原来就不出名，谁记得牢呢？

　　草码头就在南水关北侧，在今天“王子餐饮“的地段。这码头很简陋，生活却少不了它，开门七件事，第一要事便是柴。旧时城里别说管道煤气，就连煤球炉子还未用上，家家户户土灶头，灶堂里烧的是山草稻草，城里的烧草都来自薛埠茅麓山区，远路溧阳、安徽的草船很少，做买卖“百里不贩樵、千里不贩籴。”一到秋后，码头边草船成排，岸上有块坡地，人头济济，有“草行”大量收购的，有居民小量购买的。卖者在船上，买者在岸上，山里人厚实，城里人精明，讨价还价，还要摸摸干湿，干柴才能火烈。经一番口舌议定，接着便是过大秤的、记数码斤量的、收钱的、挑夫运送的，熙熙攘攘，一派繁忙的码头交易市场。

　　这种薛埠山草、杉松野草，火力旺、耐烧，比稻草好，“稻草灰多、人老话多”。城里富裕人家，一次买几百担存在柴房内，供一年烧用。穷人家买一点烧一点，碰到落雪下雨，犯愁了，只好向左右邻舍借，解一时断炊之急。那时有首谐谑诗：“大雪纷纷下，柴草要涨价，板凳当柴烧，吓得床儿怕”，此诗既道出百姓生活之苦，又风趣幽默、意味深长。

　　再说灰码头，这是城里人约定成俗，专门停泊粪船灰船的码头。在没有粪便和垃圾处理场设施的年代　里，这个码头要将全城的污物从这里运送到乡下，下田施肥。

　　那时城里的公厕、垃圾箱很少，一家一户灶堂里的草木灰、清明节七月半烧的锡箔灰、鸡毛鸭毛、鱼肚肠、菜边皮，还有倒马桶的粪水，城里人家不怠惰，很会过日脚，即使墙角一堆草木灰，也用砖围好，刮风时，泼水加盖，不让灰尘飞扬。遵循着城里人持家严谨规范。

　　金坛旧时有一种以收粪收灰为营生的男人，相当于北京城内“掏大粪”的。他们肩挑两只粪桶或者一对箩框，早晚奔走街巷，隔十天八天一趟，用粪勺搅一下粪缸，用眼睛瞄一下灰堆，便知粪水稀厚，灰量多少，该值几个钱。城里人卖掉这些东西，换几个零钱可用来买针线、火柴、盐或者糖果，所以小孩子最乐意，一听到巷弄口有喊“买灰啰———买脏灰啰———”（金坛人将粪叫做“脏”），马上跑过去，将他引到自家门口，叫大人出来与之买卖。城里还有一些帮人家倒马桶的妇人，每天十几只马桶，一大早拎到公厕洗刷。这些女人至月底拿了雇主的工资，还会向收粪人讨点辛苦钱。这些人收入很少，很苦很累。今天忘不了古老的码头，当然也忘不了码头上的这些人们。

　　人要生存，免不了有些生活琐事要与这些码头牵系。真佩服先辈们的生存能力，在物质条件如此贫乏的条件下，全城唯一这条城河，吃水用水，排污运输，“螺丝壳里做道场”，真不容易呀！

　　灰码头、草码头是生活的码头，很简陋，不起眼。你说它小，它比不上金坛城里的其它码头，今天它也只是老人们茶余饭后闲聊的话题，草灰之说也登不上大雅之堂。你说它大，如果追溯它的起源演变、风土民情，它又是老城历史文化遗产的一部分。本来，事无大小，惟有亲疏，老城故土，即使绳床灶瓦，一旦回忆起它、打捞起它，也让人“如寻针芥，心血为枯”。

　　（作者单位：金坛市红十字会）





作者：胡金坤

nanyue19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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