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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蹬着自行车上街,路边树上一只小鸟叽叽喳喳,似乎在问:“去哪?”我不答。穿上粉红裙子的合欢树,丢一把小伞在我眼前,有意无意地提醒我:它变漂亮了,我不搭理它,一溜烟地掠过,它的香味在身后追了我老远。
在阳台上晾晒衣物时,也总有不经意的问候。右小腿忽然一阵小小的刺痛,原来是芦荟与我打招呼。也许是看我在它跟前走来走去,嫌我碍事,不声不响蛰我一下。它每日里稳稳当当地坐在盆中,张牙舞爪,宽大的叶片挺直,似利剑出鞘。叶缘一连串小刺愈发威武神气。它这般霸道,我只能轻叹一口气,离它稍微远点。明明是植物,脾气却生得似好斗的小公鸡,可见天下万物气息相通。
滴水观音前几日绿旗招摇,喜得我频频赞叹,但这几天却一声不吭,焉头搭脑,脸儿发黄。定眼一瞧,全是红蜘蛛惹祸,它们不经同意,便在绿油油的叶片上安了家,且大肆繁衍。既是生病了,我只得为它医治,看来疾病无处不在。人病了,去医院,植物却只能自生自灭,健康活着的压力或许比人类还大。
肾蕨的小名叫凤凰草,它常抛小球招呼我,这缘于它特别的抽枝方式。冷不丁冒一个绿茸茸的小球,然后小球一路滚过去,便抽成了一根绿枝条。我常常奇怪,这小球里面竟藏了多长的枝条,像毛线球般越拉越长,似乎没个尽头。对于我的疑问,它照例莫测高深地沉默,微风掠过,一群绿脑袋摇摇晃晃,笑我不懂生命的魔术。一旁的摇钱树温和地注视着我,原谅我的无知。它的身姿恰似开屏的孔雀,偌大的绿色“尾羽”张开,端然大方,椭圆饱满的叶片,像丹凤眼,整日里笑意迎人。新叶初绽时,它悄悄伸出一支很小的绿毛刷,再慢慢变成一只小手,掌上连缀几十个嫩叶,叶片绿中带红,渐次舒展后眉目也终于清晰可辨。
兰花初出的绿芽,从去年的枯枝丛里探出头来,丛丛簇簇,似雏鸟的小嘴,叽叽喳喳地告诉我:“别以为枯黄就是死亡,我们躲在里面呢。”想到曾经准备丢弃它们的情景,我有些惭愧。吊兰垂下一缕缕长发,刚露脸的白色小花,正在唱歌,没有蜜蜂光顾,照样自得其乐。
我的歌声也在心底静静流淌,又从我的眼睛流向四周。此刻,我和它们,还有窗外的世界,全部都微笑了。
作者:王悦金沙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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