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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之后,妻从鞋柜里整理出一大堆不再穿的各色皮鞋,说要送到乡下去,有的干脆说要扔掉。我看着一双双大半成新的鞋子,心里舍不得的同时,禁不住勾起对如烟往事的回忆。
人过中年的我,虽也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在甜水里泡大”,但儿时的我,辛酸和苦难往往多于童趣。那时的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吃饱穿暖,尤其是对鞋的渴望,是那样魂牵梦萦,是那样刻骨铭心……
“光荣妈妈”年代的前后,我母亲一连生下我们兄妹十个。为了把我们拉扯大,母亲每天起早贪黑在生产队和自留地里苦苦拼命,能不让我们饿死冻死就不易了,生活的艰辛是可以想见的。至于鞋,不要说买鞋了,就是用布角料做,也很难,因为既无钱更没有工夫。因此,幼时的我绝大多数时日总光着脚板。到了上学的年龄,有一双合脚的布鞋,竟成了我的梦寐以求,至于球鞋雨靴,那更是连想都不敢想的稀罕物。
三年自然灾害,我走进学校读书。儿时的小学在离家三里地的老尼姑庙内。从开学第一天开始,我就和村上许多小伙伴一样,大部分日子赤脚奔。天暖、天热的时令光着脚板奔走倒也利索,天冷的时候就遭殃了。那时的冬天比现在冷多了,经常是零下十几度,最冷的时候,我身上也只有三件衣裳,即一件衬衫、一件破棉袄、一件罩衫,再在棉袄外用一条旧围巾一扎。至于脚上,最多只有一双破单布鞋。为抵御彻骨的冰凉,我只能路上跑,课间跳,以此取暖。风雨交加、大雪纷飞的日子,便是我的灾难。每当我一身泥水,一步一滑赶到教室时,冻得通红的双脚早已失去知觉,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热乎气,常常颤抖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学校附近没有河塘,我只能挨到教室的廊檐下,一只脚一只脚伸出去让雨水冲掉泥巴,然后放在裤管上擦擦,伸进冰凉的破旧布鞋里。雨雪过后,常常是中午化冻午后结冻,午饭时又要光脚往回奔……那种刺骨的冷和对鞋的渴望一直伴随着我度过小学六年。
那时候,特别盼望过年。除了能吃饱饭、有肉吃、好玩外,有一双母亲做的新布鞋成了我的最盼。每到下半年,母亲就张罗着为我们兄妹几个做鞋。昏暗的油灯下,忙碌了一整天、一脸疲惫的母亲勾着腰坐在小凳子,一针一线纳鞋底、缝鞋帮……此情此景,永远定格在我的记忆里。然而,那几双大大小小的布鞋,往往要到年底才能完工。而当我拿到一双黑色圆口新布鞋时,高兴劲简直难以言表,迫不及待地试穿,然后一次次地站在床上穿起来跳跳,再小心地放在枕边,直到大年初一才舍得穿。一年就这一双鞋,怎能不当宝贝!到以后几年,母亲为我做的鞋总穿不上,嫌小。现在想想,那是因为脚长年没有约束长得快,再加上母亲会在上半年有空时先放鞋样做鞋底,等到年底做好,自然就小了。有时候尽管夹出血泡,挣挣还能穿,但有时小得实在无法穿,只好放弃。那种对鞋由盼望到失望再到沮丧的感受,是现在的孩子们无法想象的。
上中学后,我从少得可怜的伙食费里抠出四元多钱买了一双黄球鞋,后来又用到芦苇滩上打芦叶卖的钱买了一双塑料凉鞋,再后来直到走上工作岗位才买了第一双几十元的皮鞋。“苦难是人生最好的老师”。正是艰难生活的磨练,使我在人生道路上迈开坚实的步伐,虽未显达,倒也心安理得。改革开放以来,人们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这个三口之家,三个鞋柜里放满了一年四季穿的各种鞋,尤其儿子穿的全是几百元一双的名牌运动鞋。
然而,每当去商店买鞋,或整理鞋柜时,我总免不了老生常谈地把鞋的故事说给儿子听,告诉他父辈经历过的困苦岁月,尽管他有时也表现出不以为然……
作者:兴潮金沙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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