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母巧手绣吉祥

碧螺春

　　在我家的一只樟木箱里，收藏着30双七色丝线绣制成的白布底鞋垫。每年在我的生日前后，我都要把这些红红绿绿的鞋底一一摊在床上，一双一双抚摸。透过一针针丝线，一个个图案，细细品味慈母的爱怜，祝福和期望。

　　我的母亲1939年出生在泰兴县农村。母亲8岁时便死了妈妈，跟着她的父亲逃荒到金坛。外公给地主家放牛，母亲在地主家割草、喂猪，还要做家务。母亲生就一双巧手，不论做针线，还是种庄稼一学便会。冬闲季节，地主家的小姐坐在暖暖的绣楼里绣花做嫁妆，那时，专门服侍她的母亲便悄悄地学几针。天长日久，母亲不但能干繁重的家务，还练就了一手好女工。幼儿的虎头帽，新娘子的绣花鞋，老妇的布围裙经母亲一绣，红花绿叶多姿多彩，飞蜂舞蝶活灵活现。母亲没有上过学，不识字，所绣的虫、鸟、人物、亭台全靠自己的揣摩，久而久之，母亲的绣工竟能达到景、色、情、意相融，使人“触绣生情”。

　　小时候，母亲的绣工点缀着我和弟妹的生活。即便是一件我们穿旧的衣服，经母亲用七色丝线在袖口处，衣袋上，或破损处绣上几只小鸟、蜻蜓，顿时旧衣变成小伙伴们羡慕的时尚衣服。1978年3月我参军，临出发时，母亲交给我一双白布底绣花的鞋垫，只见在一针针横成行、竖成行、密密麻麻的鞋底上，绣有“脚踏四方”、“方方得利”八个红色丝线绣出的字。记得到部队后，在第一次洗鞋垫时，被战友们争相观看，有的戏言肯定是人家姑娘绣的，才会这么艳丽。有的说，肯定是老太太绣的，才会这么“传统”。在以后的生活中，母亲总在我生日的时候寄来或捎来一双贺岁的鞋垫，同样绣有步步高升、四方得利、福禄祯祥等字样。而我总是悄悄把鞋垫放在木箱里，似乎这样便能将温馨的母爱留住。

　　1986年，我回到家乡金坛。母亲得知我有了女朋友，万分高兴，在给我捎来贺岁鞋垫的同时，也给我的女友一双。记得那两双鞋垫上，同样绣有“花好月圆、永结同心”八个字。那年冬，我们夫妻俩垫着母亲送的鞋垫回乡下老家，在我们洗脚时，母亲发现我们都垫着她绣的鞋垫，异常开心。当晚，母亲又熬夜绣起鞋垫来，说是多绣几双，更好换洗。望着灯光下母亲专注的神情，我感到那花花绿绿的七色丝线就如母亲的缕缕温情萦绕心房。

　　1988年，妻子怀孕了。母亲又为小孩忙开了，一双虎头鞋上绣着两个风火轮，在传统的虎头帽上，母亲却没有往常那样绣上跳跃的猛虎，而是绣上一龙一凤。原来细心的母亲计算到小孩出生时属龙，母亲忌讳“龙虎”相对不吉祥，因而绣成了“龙凤呈祥”。后来，幼儿满月时，穿上母亲亲手绣出的衣、帽、鞋，果真如哪吒般威风，人人看到都赞叹不已。

　　如今，母亲已70岁了，尽管手脚不灵便，仍在不停地做绣工。我和妻亦为人父母，深深体会到纪伯伦“父母是弓儿是箭”比喻的滋味。眼下，儿子即将启程赴德国学习，母亲昨天送来两双鞋垫，叫她的孙子穿上踏出国门。母亲的绣花鞋垫伴随着我从幼稚走向成熟，伴随我走过一年又一年。每当我在生活、工作中遇到困难、挫折时，鞋垫上母亲的祝愿便鼓舞我奋勇向前，那一丝丝母爱便是我战胜困难的动力源泉。





作者：王木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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