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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夏天突然凉爽下来以后，于是就更好去重温米开朗琪罗·安东尼奥尼的《云上的日子》。安东尼奥尼对于“云上”的渴望是由来已久的眷顾，这种眷顾是一种对“不可知”的“交流”冲动。也许最美好的交流正是这种向着“不可知”的交流。于是，他呈现爱情的坚定和温暖，就是来自这种“不可知式”的交流，在生命的最后阶段对爱情（欲望）的置疑彻底变成了一种神秘的宗教性的一场不可知的美丽交流。
拍这部片子时安东尼奥尼已年过80且失去了发声的能力，在拍摄时只能依靠他的妻子向他的助手来传达思想和意志。在他早已知道生命将如飞而去的年月里，在他已经开始体会转眼便成虚空的时刻，我们有理由相信，在《云上的日子》中转瞬即逝的感受，又一次像烟雨一样重新笼罩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光，他如同片中男主角一样在流沙轻涌的海边静静关注着生命中出现的情欲与现实，波折与深理，触碰的灼痛与孤独似远似近。
这是一部像谜一般难解的电影，他的助手聆听着这个老人生命的河流奔波到最后时刻的静静流淌，将老人提供的四个段落发展成连贯的叙事，虽然这些叙事已尽量在私人与公众话语之间达到了平衡，可那些如同诗一样轻盈的情节，仿佛从未相遇过的情侣，唯有在生命的累积达到了厚度与广度的统一时，才会显出比蜻蜓的翼翅更加薄透的感受。我再一次在安东尼奥尼《云上的日子》的第一个故事里遇见了让我舌尖生津的爱情。
一对青年男女邂逅在安东尼奥尼的故乡小城费拉拉，在坚固的廊柱边年轻的脸孔底下的激情比大理石还要坚定，然而在延缓一次邂逅的当晚他们把温度留给了各自旅馆房间的床单，两扇房间的门斜斜相望了一夜。几年后的第二次相遇，在炙热的目光和肉体之间依旧隔着薄薄的空气。
但是故事中间最让我留念的就是半明半暗的窗口。在小旅馆的一层，男人走到餐厅窗边，看窗外的河水，女人从里间走向男人，两人并肩交谈。女人退向里间，男人跟着进入，两人站在里间的窗边。第二次几乎是一样，在两年以后两人在一场电影后相遇，男人来到女人的房间，并且来到女人的窗前想要吻她，女人避开，她开始讲述另一个男人以前的情书。两人隔着薄薄的空气炙热交流后，真正的肉体的接触从不存在，男人离开女人的家，女人站在自己的窗口和男人进行最后的目光交流。
那天的阳光很好，照进房间的时候，屋子里一半是日光，一半是黑暗。窗外的天空上，一半是浮云，一半是海一样的蔚蓝。这个时候，情欲和现实哪个在起着作用？可能已经成了安东尼奥尼乐意付之一笑的遥远的手稿，笔迹犹在，却无法遮掩生命历程中最有光亮的体验，无法阻挡年少的激情沉淀多年以后苍老的一声叹息。
作者：金文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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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0-31 23:55: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