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依旧

如果可以

　　春雨依旧，同踏的河岸依旧，同赏的迎春花依旧，只是再也没有你同行的足音，来生动这个季节。

　　 初识的时候，是１０年前春日的一个黄昏。那时，我刚刚从军校毕业，在东北一个深山老林里的通信站任排长，你是市一所小学的老师。那日，春雨编织着缠绵，迎春花吐放着娇羞，你撑一把黄黄的小伞走来，轻盈得像一朵带露的玫瑰。我清晰地记得花瓣上的水珠晶亮晶亮，似你的明眸。纷纷扬扬的春雨中，我们谁都没有讲话，但我分明感到你在不时地看我，感到你热情而纯真的目光。侧过头，深深地将你注目，“有什么好看的！”你不好意思地低头微笑说，把头扭向一边，身子却慢慢地和我并排着，长长的秀发遮住半边脸。那剪影美妙得让我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在一株迎春花前站定，我说，这花很像你！你又是一笑，脸上泛起一抹潮红。在那一瞬，我的心跳乱了节奏，脸热热的，突然希望那日的黄昏能无限地延长。以后的日子，便天天盼望与你相见，终于等到第二次、第三次见面，短短的探亲假期，仅仅与你只有三次见面，每一次见面，你从不掩饰对春天的渴望，你说你从小就喜欢军人，特别喜欢我穿绿色军装的样子，因为绿色就是春天的象征。而我却是欲言又止，心里总是掠起一丝甜蜜的伤感，不知对你怎么说。说什么呢？想起我贫寒的家境，苦涩的童年，想起我从僻远的乡下再到部队深山老林所吞咽的艰难，我就会自卑，不敢奢望城市中的爱情。在我的意念中，如果不能为所爱的人增加一份幸福，就等于为自己增加一份痛苦，极易感动的心灵将会愈加沉重，加之军人的特殊身份，我有决心和能力在部队干好本职工作，却不敢保证给所爱的人带来幸福。所以３次见面，我对你始终不敢有所承诺，怕真的有一天负不起你的挚情和真诚。

　　 我不知那一天该不该来临，深秋的落叶洒下遍地凄清。我回到部队的半年后，终于鼓起十二分的勇气写了那封信，让有情变作了无情。我说，请别问我理由，同时，等你把我骂个狗血喷头。我知道，很多的恋人分手后就成了仇人。而你却平静得让我吃惊。电话中你告诉我，尊重我的选择。你说“即使不能与你到达同一个港湾，我也庆幸与你有过同一段航程”！就这样你我的故事走过春夏，搁浅在了秋天。

　　 日子过得很快，也很平静，我却常常有一种平静的难过，总是情不自禁地想你，在黄昏勾勒你的形象，从朦胧到清晰，向我走来，长长的秀发在晚风中轻轻飘扬。仰望星空，我想到最亮的一颗或许就是你注视我的眼睛。想到深处我总是不禁含泪，爱你又不能爱你，无言的痛苦和不可抵抗的暗夜，一同来临，心绪潮湿一片。我终于理解了“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的境界。

　　 那段时间，我常给你写信，也希望有你的来信，想知道你的生活是春风和煦，还是落叶凄凄。然而，我的每一封信都如同石沉大海，我知道我伤害你太深了，于是，一切都如同分手一样宁静，悄无声息。爱你不能，恨你也不能，也许你给我的太多太多，而我却无情地将你抛弃。这些年来，除了母亲，从未被第二个女人深深爱过。我只好将思念深深地埋藏，在心里酿作一杯苦酒，啜饮不尽，痛苦便如潮水，夜夜迫击心的河岸。

　　 那一年的元旦，突然收到你的来信，望着那娟秀的字迹，我感动了半天。你说：“大哥，你好吗？不管你我的路是重合，还是只有一个交汇点，我都愿做你的月亮，给你以柔静的鼓励，拂去你跋涉的风尘。希望你过得比我好……你是军人，不应在感情的旋涡中沉沦，还有更重要的事在等着你……不管是和平年代还是战争年代，军人永远是最可爱的人！我相信，你能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信未读完，眼睛便湿润了，我感觉到你我的心依然没有距离。

　　 事到如今，我方才彻悟一个女孩对军人的一往深情，方才相信男女之间有爱情也有友情，人与人之间充满了关爱、理解和真诚。感谢你的爱情洗涤了我多年郁积的自卑，撑起我永不退却的勇气，我会将你铭记。如今，即使是凛冽的冬日，我也会感到自己拥着一团温暖的火，让我温暖一生，灿烂一生，骄傲一生。

　　 以往有时候，我会感到人心难测，世态炎凉，感慨这个世界怎变得如此凄冷和荒凉。现在想来，其实，所有的一切都未改变，改变的只有心境。倚着你的信任与鼓励，我坚强地走完了自己的军旅生涯，今后还会在人生的旅程中继续坚强地走下去。即使遗憾，我也热爱生活，即使艰难，我也深深热爱自己的事业。

　　 我抬起头，让这春雨丝丝飘到我脸上。我想，此时的你是否也正伫立在雨中，想着悠远的往事？我是否还该写信给你呢？但愿这雨丝也能够飘到你的身上，那也就是我绵绵的祝福。

　　（作者单位：金坛市人民检察院）





作者：陈政

常州绿叶琴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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