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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约园”三个字最近出现在扩建后的华罗庚公园的门楼上,这块匾额有人觉得陌生,一些老金坛对其来历却很清楚,它是一百年前于竹坡私家花园的名字。
好像是三年前的一天,于竹坡的女儿于健找到我。我和她素昧平生,也许是早些年金坛日报刊载过我的一篇文章,其中写到我珍藏了于竹坡的一张名片,也写到雅约园。因此她想找我谈谈。
于健那时已80多岁,拿教师退休金住在敬老院内,身体不大好,头脑很清楚,一见面便谈她父亲。于健说:“我父亲的为人,也许你知道些。他只活到49岁,过世那年,我才7岁。说来惭愧,那时家境困窘,父亲死时连安葬都无法着落,多亏父亲的一名叫吴国英的学生送来大米一担,钞票一百元,替父亲买来棺木,还去白塔蒋庄买了坟地,连墓碑也是吴国英立的。”
我们谈到雅约园。于健说:“我们于家早先很有些家产。父亲是光绪年间送往日本留学的,他从日本弘文学院回来,因为接受了新思想,回到金坛便想做点事情,在城里先后创办两所学校,造了一座雅约园,用去了家里不少钱。”
“每年清明节,我和母亲都去蒋庄上坟。蒋庄离城十八里,母亲‘三寸金莲’都是一步一步走了去。后来父亲的墓没了,也没再去过。活到90多岁的母亲,死后无法与父亲合葬,只好葬到东门外的尧塘。”于健说到这里,神情黯伤,眼神里充满了对父母的深深怀念。
我告诉于健:“你父亲的那张老名片,有年代了,是我在乡下一个废品站拣回来的,已珍藏四十年了。”于健说:“谢谢你还记得于竹坡。”
于竹坡晚年这段鲜为人知的事,听了让我大惊失色。这么一位富有人家、进步人士、文化先躯,他为家乡不遗余力,参与孙中山的同盟会,反封建,倡女权,办教育,造公园,为的是国家的自由民主,想不到他自己的晚年竟如此凄凉。
于健又说:“父亲造雅约园,大约是1911年辛亥期间,公园当时规模不大,地处城脚根下,也只池塘,茅亭,假山,小桥而已。孙中山先生逝世后,园内建有孙中山纪念碑,更名为中山公园,后来改为华罗庚公园。不管怎么更名,它终究是父亲的心血,父亲的愿望,做子女的对它终难以释怀。”
我问:“雅约园的许多树木,听说都是你父亲亲手所栽,你父亲也常常约三二朋友到园内垂钓。”于健说:“是的,父亲是一个非常高雅的人,诗书琴画俱佳,一生都在追求完善。”
于健和我见面后不到一年便去世了,每当想起她的那次谈话,雅约园在我心中便多了一分份量。韩愈《送杨小尹序》里有一段文字:“某树,吾先人所种也;某水某丘,吾童子时所钓游也。”后来的人因此常将故乡称之为“钓游之地”。今日华罗庚公园扩建,重新安装了一块“雅约园”,不忘钓游、不忘先贤,实乃是一种功德,不仅提升公园的文化品味,而且对先人也是一种尊重和纪念。
作者:胡金坤金沙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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