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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县前街的北端,明清建筑戴王府就坐落在路边,参观的人不多,显得有点冷清。
我来到戴王府,自己也说不清什么原因,是参观建筑的雕梁画栋,凭吊太平天国这位戴王,或是阅读咸丰十年那段战乱历史?提起这位戴王,儿时听老人说过,他的名字是和“长毛造反”连在一起的。那时候,一听“长毛打金坛”便吓得面如土色,幼小的心灵还接受不了这场战争的残酷。
咸丰十年金坛之战的由来始末是后来才弄清楚的,就是这位名叫黄呈忠后来被封为太平军戴王的人,攻下了浙江慈溪、余姚,江苏溧阳,又率军攻打金坛,他一路乘胜而来,屯兵数万驻扎在金坛南门外五叶、岸头、下坵桥及东禅寺、西禅寺一带,将金坛城包围得水泄不通。从咸丰三年到咸丰十年,一而再、再而三地发起攻城,直到咸丰十年七月十六这天拂晓,太平军才破城占领了城池。
这次战役,太平军与清军双方伤亡惨重,金坛虽不是卫戍边关,也不是兵家必争之地,可这座小小的县城,双方兵力之众,持续时间之久,军民伤亡之重都是空前的。金坛老百姓也因此深受其苦。据《金坛县志》记载:“阖城七万余人,战后幸存三千。……乡之遗民三足三万。”这段文字血淋淋地记述了百姓的生死。一座小县城,被困几年,粮草断绝,杀声连天,哭的哭喊的喊,逃的逃死的死,“乱世人,不及太平犬”,七万人就这样死于战火。
据说,那次死守金坛老城的县令叫李准,浙江鄞县人,咸丰八年他刚来金坛就碰上了这场战乱。这个身穿清朝官服头戴花翎的七品知县,倒也有点文韬武略,白天兵前马后,晚上在县衙秉烛疾书,用一支羊毫软笔写下了详尽的《守城日记》,把太平军攻城及自己的对抗始末记述得清清楚楚。他不像守城清军王文荣、刘尚德率部队向太平军缴械投降,而是在弹尽粮绝外无援兵的险恶形势下死守到底。后来,有人说他在乱军中被太平军杀死,有人说他在城楼拔剑自刎。
今天说这些故事,我并不对李准宁愿战死不投降的作法表示敬重,我只哀当时七万百姓的生死。如果李准不死守,早些将城池拱手相让,也许金坛就不会死这么多人;如果戴王的部下攻下城池不烧杀无辜,金坛也不会死这么多人。
那是一次怎样惊天动地的战乱啊,当时城中难民是如何呼天号地,数万人的尸体是如何掩埋处置,那段史实后人一直忌讳,据说还是西禅寺的和尚将尸体一一埋入万人坑,大地将这些子女紧紧搂入怀抱。可万人坑究竟在何处?七月忌日是否有人烧纸祭拜?死者在地下默默无语,漫漫岁月就这样向后推移了一百四十多年。今日在此为亡灵写下这点文字,也算是金坛后人一份遥远的祭奠。
秋日阳光照得戴王府分外明亮,那楠木重檐、梁枋柱椽的贴金彩塑更显出了当年辉煌。这座占地1624平米的戴王府建于同治元年,也就是这位广西农民因战功显赫被封为戴王,占领金坛的第三年,他在废城的土地上建造起了这座官邸,真应了“一将功成万骨枯”那句俗语。不过世事难料,这位戴王后来随着太平天国的崩溃,悄悄离开了金坛,戴王府人去楼空。
后来金坛百姓将戴王府改为“祠”,我小时候还见到它香火绵绵,不知是乱世人留住一条性命焚香,还是为戴王的英名而焚香。文人们对此有另一番感慨,咸丰附贡生冯荫保、廪贡生冯肇蕃、增贡生冯元棨,他们三老相逢离乱,劫后余生,共诉生死,写下了“尽室艰难返里门,苍凉满月够销魂,归家凋丧红羊劫,故垒纵横白骨冤”五古八韵五十八联,是金坛咸丰之战少有的文字资料。这本《洮湖三老合稿》到清朝末年被东门外一个秀才李竹溪看到,缅怀历史,也写下“红羊劫后豈堪论,名教风流那复存,不是结成诗句在,莺花如梦不留痕。”如今,往事无痕,没人再提这段故事,管它戴王也好,县令也好,都成为历史,历史对其已有评论。
今天走进这座王府,看到了历史最真空的东西,心中总会有点感觉。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手抚着展品怯生生地问我:“爷爷,这是什么呀?”我望着这个小女孩和当年太平军攻城的几门土炮,眼前盛世和当年战乱交错在一起,心中一阵发悚,土炮虽锈迹斑斑,仍窥其腥风血雨。真想“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
从戴王府走出来,县前街上人来车往,一片繁华。夕阳从梧桐叶间洒落下来,马路上一片零乱的投影,叫人眼花缭乱。
作者:胡金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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