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古神亭

表鬼画符

　　《三国演义》虽为小说，但却是根据历史事实写成的，其中记载了许多真人、真地和真实故事。该著作第十五回《太史慈酣斗小霸王》中，说到的两军大战于神亭岭，亦应当确有真址。但不幸的是，其确切地址究竟在今日何处，似尚无细致考证。仅笔者所闻，今镇江常州一带就存有多种说法。而其中较多则是沿用了古籍记载，说神亭“在曲阿（今丹阳）境内”；近期出版的《中国历史文化名城镇江研究丛书》第二分册更明确说：神亭在“今丹阳延陵西３０里处”。笔者不揣冒昧，根据素材分析，认为古神亭确切地址应为今金坛市茅麓镇神亭村，其它各说均应加以否定。如果任各说同时流传，乃致以讹传讹，不仅有碍历史事实的正确传播，也是对金坛特别是今神亭村的不公正。

　　历史上，唐代以前是不存在金坛这个名称的，古籍不可能把发生太史慈与孙策大战的地点神亭说成位于金坛境内。而曲阿是古城，早于秦时已设县，其管辖范围包含了今金坛的整个地域。唐·李吉甫撰《元和郡县志》卷第二十五称：“晋太康二年，分曲阿之延陵乡置延陵县，盖因季子以立名也。”延陵在曲阿古城南方偏西，显然，晋时的延陵县是分出曲阿县西南地域设置的。　　　　

　　《元和郡县志》卷第二十五还告诉人们：直到唐初垂拱二年，才有了金坛县：“金坛县……本汉曲阿地。隋于此置金山府，隋末乱离，乡人自立为金山县。武德八年废。垂拱二年又置县。以鍪州有金山，改名金坛。”从地理位置看，金坛县辖地明显地包含了延陵县南部的大部地域。该志书又说：“神亭在（延陵）县西北二十五里”。可见，当时神亭即已不在曲阿境内。明了这段历史地理的变化情况便可得知，古籍说神亭位于曲阿境内，未见得就是指今丹阳境内；再说“古神亭位于金坛境内”，也就不觉奇怪了。

　　对古神亭的方位考证，可综合《三国志》卷四十六注及《三国演义》第十五回内容进行分析：汉兴平二年，孙策领兵攻打刘繇，是先攻破刘繇所部驻守的牛渚，再攻打秣陵；当秣陵攻打不下，才进攻曲阿的。从地理位置看，孙策是由西向东进军曲阿，其人马经过神亭朝曲阿推进，乃进兵的合理路线。因为，茅麓镇神亭村正好位于这段路线之间———今丹阳（古曲阿）西南方向。因而，孙策在今神亭村处与太史慈相遇并大战一场，也就顺理成章了。

　　再对志书所载神亭的方向进行考辨：《元和郡县志》卷二十五说：“神亭在（延陵）县西北二十五里”。按此说，延陵西北二十五里，相当今日句容市白兔镇一带（非丹阳），且这一带基本为平地，并无山岭可言。《中国历史文化名城镇江研究丛书》第二分册说神亭在“今丹阳延陵西３０里处”。按此说对照地图，该地域今属句容或丹徒（亦非丹阳），且这一带也是平原，无山岭。可见此二说其实皆不准确。准确地说，神亭是在延陵西南二十五里。何以此说能够成立？究其原因，古人著书立说，记述方位与今日或有不一致，或有陈述未尽严谨的情况，应是今人加以考虑的。

　　以《元和郡县志》卷二十五为例：在记载神亭方位的邻近一处记载：“延陵……东至州一百里”。说从延陵向东到润州（今镇江）为一百里，明显错误。如要表达正确，则需按逆时针方向将地图向左转动９０度，说“延陵北至州一百里”，把“东”改为“北”才是。同理，地图逆时针向左转动９０度，应把神亭的位置在延陵县“西北二十五里”，改写为“西南二十五里”。今日，在延陵西南二十五里处，神亭仍不偏不倚好端端地存在。也就是说，古时太史慈大战孙策之神亭，正好就是今日金坛茅麓之神亭！

　　至于神亭名称的历史演变，20世纪20年代，当地出身的法学士刘海涵发起，在山上建立了一座崭新的正规小学，命名为“神亭小学”。该校曾一度在金坛名声鹊起，蜚声城乡，且无论抗日战争时期还是国民党统治时期都一直存在，后来才因教育体制改革中被撤销。1947年前后，金坛西部曾设有一大行政区，地域包含了今直溪、建昌、茅麓和薛埠等乡镇的大部，该区就是以“神亭”命名的。人民公社年代，茅麓公社内，当地的行政组织就名为神亭大队。自上世纪90年代以后，这里一直保留了以“神亭”命名的行政村。可见在当地，无论历史上还是当今，无论政府还是民间，都一直沿用了被史书记载的“神亭”这个名称，这在其它地方是没有同样第二例可寻的。把古神亭地址说成是与之相邻的其它地方更是没有理由的。

　　在金坛农村，解放前一直保留有在春节期间“出会”的民俗。今日之神亭村位于西暘和茅麓两自然集镇之间。就在该两集镇之间的青培、社干等自然村，历史上的春节出会，必有一座端坐着神像的木亭子，被十多人郑重地抬着行进在大队人马中缓缓南行，敲锣打鼓，鞭炮齐鸣，一路烧香祭祀。当队伍经过今神亭村北一个名为“庙巷（有写成‘望’的）口”的山凹时，必于山凹的空旷处暂停，就地祭神。笔者儿时曾多次参加“出会”，随队行进。但问及为何要于那处空旷山凹祭神，祭的又是何神，因为沿袭此俗的历史久远，村中已无人能够说清。笔者后来读过《三国演义》，觉得此事当可与孙策在神亭岭祈祀光武庙的三国故事互相印证。

　　（作者为金坛人，现居镇江）





作者：沈伯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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