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降低人们做好人的成本

稻草人的梦

　　前段时间，笔者与金坛一位民营企业负责人和一个汽车销售商在交谈时，不断听到这样的感叹：现在做好人难！做好人的成本太高，还要被人嘲笑。这使我忽然想到金坛记者高罗胜写过的一篇调查报告：农村税费改革后，按照政策规定，往年的拖欠税款被免除，这使得农村里极少数多年抗税的“油子户”大占便宜，而那些年年如期纳税的“好人”却反遭嘲讽。

　　好人者，一般而言就是循规蹈矩、合法行事、本分做人之人，乃良民也！好人的对立面并非是“坏人”，因为他们并未到杀人越货、欺男霸女的地步，他们是收费口的逃票者，是闯红灯的人。吾且冠之以“违规者”之名。为何人们觉得做好人的成本高？因为比较而言，假若人们不做好人而做违规者，他所付成本肯定就小。但是实际上，好人合法行事，并未徒增生活的成本，而是通过与违规者的比较增加的心理成本。

　　心理成本是个很微妙的概念，因为它虽不像货币那样具体真实，然而它所产生的作用却是任何货币都不可替代的。你看，闯红灯者非但得不到处罚，相反却节省了时间（成本），他给恪守交规者的心理暗示便是：做好人吃亏。这种心理暗示又刺激这个好人：不能做好人。其结果是：更多的人加入违规者的行列，于是交通混乱，事故频生，重则死伤，轻则延误行程，也就是说更多的人无端扩大了生活的成本。进而言之，违规者貌似单一的个人行为，衍化为群体对社会既有制度的挑战，又增大了整个社会的运行成本。

　　有位生产椰汁的经营者告诉采访他的记者，原先他也是坚决不在产品中使用违禁物质。可正规生产出来的椰汁“卖相”不好，没人愿进货，而凡是看上来晶莹剔透的椰汁，无一例外都是双氧水漂过的，这已经成了“行规”，要想生存，他只能随波逐流。类似的有害槟榔、中药材之类，也是如此。这说明，造假已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堕落行为，而是“规矩”的堕落。规矩者，制度也！一个健康的社会肯定不会纵容良民作恶，那么，既然良民不愿做好人而愿意做违规者，这说明制度本身出现了问题。一、可能制度已不适应新情况，如被废弃的旧交通规则；二、好的制度却执行不力，形同虚设。但是在我看来，最为根本的还在于：制度与制度间缺乏相应的耦合和联系，制度的脱节造成了漏洞，是漏洞造就了违规者，也造成好人即便不做违规者仍然心有不安。

　　三年前，当储蓄实名制这一新规定出台时，有社会学家撰文盛赞其意义非凡。更有某大报记者沿其思路写了一篇题为《储蓄实名制让贫困大学生读书永不言愁》的文章。大意是：储蓄实名制可以降低甚至规避银行发放助学贷款的风险，因为贫困大学生毕业后，无论身在何处都无法逃脱贷款的责任。它所倡导的是在西方发达国家业已成熟的信用理念：一个人终生只以一个名，一个号码，融入社会的信用体系。名号相连，至死不变，无论是壮举，还是劣迹，都远比中国人的档案更密切、更实用地与这个人紧紧相随。你的陈年老账固然因政策因素被免除了，但你抗税的劣迹足以使你丧失更多获利的机会。这是一套相对完善，比较严密的个人信用制度，可惜它在国内尚处于理论阶段。

　　从普通大众到执政者，都希望与良民为伴，都希望生活中好人更多。然而，历史学家从制度分析学的角度曾有惊世之说：对当世而言，良民肯定好于刁民，但对后世而言，刁民的贡献肯定大于良民。

　　违规者的存在，可以使制度趋于合理，更趋于完善，也更接近于好人们心甘情愿地从良的心理成本。





作者：宋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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