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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学家说,人们不妨将自己的生活当作小说来阅读,那样可以多一份欣赏的感觉,自然也就多了一份轻松和快乐。但是,当生活果真变得比小说都离奇、精彩、充满了悬念时,人们就难免要陷入困境,并从困境中突然感悟出任何小说都不可能给予的启示:看着小说对照自己的生活,才发现原来我比小说中人物还不幸,因为我早已身陷其中,并且比想象中的人物陷得更深,只是自己长期未曾发觉。
在北京的一个胡同里,住着五十多户居民。因为是老房子,所以都没有室内卫生间,政府在胡同的两端各建了一个厕所,其间相距不过百米,但每一天,都有不愿多走几步的居民将粪便倒在两个厕所之间的一个地漏上。据紧挨着地漏的住户暴大姐说:17年了,一天都没停过,至于到底是谁?谁也不知道。居委会查过,城管组织人在晚上候过,都没抓住过。怪了,这倒大便的到底是谁呢?好事的央视《社会记录》的记者将摄像机架在那儿拍了一夜,也没发现,可天亮后刚回到台里,那姓暴的大姐又来电话了:地漏边又倒上了!央视的记者于是开始采访胡同的居民,有老的,有少的,有男的,有女的,他们的说法大致是:不知道,没看见,闹不明白;或作深恶痛绝状,连骂那人缺德,没教养!
怪事,17年而不是17天,全胡同的人竟无一人知道到底是谁干的!
记者于是等到清洁工老薛,谁知老薛一口否认:没有没有,从来没有发现过,我在这条胡同干7年了,一次也没瞧见地漏上有粪!
奇了!大白天说鬼话。还是后来对老薛的偷拍揭了迷底:“嗨!您不知道有多遭罪,特别是冬天,粪上结了冰,用铁锹铲,都冒到脸上啦!……为什么不敢说?我天天在那打扫卫生,我在明处,人家在暗处,人家从楼上扔个花盆下来,那是偶然啊!他最多也是个过失(杀人),我可没命啦!何苦来着?”
我不得不佩服拍摄这部电视片的记者,就在观众百般追寻那坚持17年“矢志不渝”地倒粪者而节目结束的时间快要临近之际,主持人阿丘说:说了一晚上的邻里小事,这倒粪者到底何人还没弄明白,还是请大家来看一段录像,这是我们的记者结束了在胡同的采访后,隔了三天再一次去真正地偷拍来的。
读者朋友,您猜怎么着?谁走进了镜头在倒粪?
有男的,有女的,有老的,有少的,有先前对着镜头矢口否认或坚决表明不清楚者,也有骂缺德作深恶痛绝状者……
这一下,看电视的人醒了,却也笑不出来了,也就立刻明白了许多百思不解的事了:
原来啊!那暴大姐忍受17年之臭,并不是不知到底谁是倒粪者,而是不敢得罪众芳邻;原来啊!居委会、城管的所谓管理,并不是查无实据,而是无可奈何,黔驴技穷,甚至治不可治,烦不胜烦,不愿再管了;原来啊!胡同里的居民,无论是曾经倒过的还是从未倒过的,大家都对这事心知肚明,却谁也不愿、也不敢来直面正视!
原来啊!“原来”后面的内容还远远不止这一些呢!北京这个小胡同里,无非是三种人,一是自己作恶却竭力隐瞒掩盖着;二是自己不作恶也没有勇气来反抗恶;三是有责任、有义务来制止恶,有能力改变恶劣的生存环境的那些人(如居委会和城管部门的人)却不作为而助长了恶欲的漫延。这三种人,其实也不仅在这小胡同里呢!
在一个单位里,人人都在抱怨弊端多多,积重难返,而其实呢?他自己就是一个敷衍塞责,毫无责任心,也缺乏基本的进取心的人;人人都对社会风气恶劣、道德沦丧愤愤不平,而一旦自己遇上个机会,可以损人一下利己,或损公一下肥私,也就会立马做一回自己咒骂的对象;人人都对吏治腐败和社会不公深恶痛绝,而一旦自己有幸攀上“高枝”,或者发现有缝隙可钻时,也会立刻削尖了脑袋,毫不犹豫地成为自己一向鄙视和唾弃的人物,此其一。其二呢?一旦自己感觉到处于一个“人人都在作恶”的氛围中,许多人极易产生出犹如杀人掠货者遇上月黑风高夜那样的念头,那恶胆便油然而生。像行人的闯红灯,“人人都如此,我不如此,岂不呆傻!”像商人的斩客,“人人都这样,我何必要凭良心!”凭藉“法不责众”的侥幸还是浅层的想法,更深层的是:“现在社会就这样”的世界观偏差。而更可怕的,却是表里不一的虚伪:明明干着以重污染获取暴利的勾当,暗地里却十分用心地追逐着“优秀企业家”之类的帽子来竭力掩盖内心及行为的罪恶!明明在算计着对众人利益的盘剥(如土地或公共资产),暗地里却用力扛起所谓“解决就业,造福乡梓”之类的旗帜,以迷惑他人!
老实说,像“暴大姐”和“老薛”这样对一切都心知肚明却从来不敢声张,更不敢反抗的人,还是占绝大多数的。可以这么说,许许多多忍辱负重、无权无势、无钱无财的底层民众,大概都是属于这一类人吧!大家都对小到单位、大到社会的种种弊端一清二楚,心怀不满,却永远缺乏表达和抗争的勇气。但是归根到底,第三种人才是真正应当受到遣责的,当权力作为一种兵器而不能有所作为,特别是对恶缺乏必要的打击时,它就是纵容而沦为恶的帮凶。
其实,胡同中还是有第四种人的,那就是媒体的记者,但记者的报道又能在多大程度上改变现实呢?电视片中的暴大姐说,现在只有等到胡同拆迁的那一天了,只有胡同折迁了,大家搬到新房里,也就有了自己的卫生间,也就再也不会有这样的问题出现了。
我在想:北京的那个有形的小胡同,肯定是迟早要拆的,但是我们社会的这个大胡同呢?我们何时才能走出这个无形的大胡同呢?
作者:孙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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