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秋雨 如泣如诉

无奈，无奈

　　7月26日，著名锡剧表演艺术家王彬彬先生，在家中溘然长逝，噩耗传来，不胜悲痛———又一颗艺坛巨星殒落了！

　　王彬彬先生和我都是金坛人，在同一块肥沃的土地上出生、长大。他是少小离家，我也是在十三岁那年考取镇江地区文艺学校，辞别双亲，离开家乡，天各一方。后来由于工作关系，我与王彬彬先生见过数面，其中有两次印象最深，从小事上看到了大家风范。论年龄，他是我父辈；论艺术，他是我良师。

　　我们初次见面，是在八十年代早期，刚刚经历过十年文化浩劫，文艺界迎来姹紫嫣红、百花竞秀的烂漫春天，我随团参加江苏省文艺会演，在无锡见到了王彬彬先生。那时他已是耳顺之年，得知我是他的小老乡十分高兴。大概是浓浓的乡情和绵绵的乡音，把我们一老一少，紧紧地粘在一起，在他演唱《珍珠塔》选段时，要我用竹笛为他伴奏，一曲终了，他连声称赞我吹得不错。在此期间，他常和我说起锡剧艺术的复兴、发展及未来，把我当作他的知音朋友，毫无那种艺术大家的架子。我说我父母都很喜欢听你唱的《珍珠塔》，我从小也受到了熏染，尤其是方卿那“冻死不穿陈家衣，穷死不用陈府银”的志气，在我幼小的心灵中，有了最初的是非、善恶、美丑的观念。他听罢笑了起来，拍拍我的肩头说：“我们在人生旅途上，什么都不怕，只怕没有志气。做人就要往高处走，不是做高官，是艺术上不断攀登一个又一个高度。”短短几句话，对我的激励却要长达一生。2001年，我作为中国民乐演奏家代表团的一员，去欧洲德、法等国访问，坐在飞机上，望着窗外滚滚的白云，又怱然想起王彬彬先生所说的高度，顿有所悟：再好的天赋，如没有思想的动力，也不可能达到更高的境界。

　　我和王彬彬先生最后一次见面，已是九十年代中期了。这一年，他率团到镇江演出全本《珍珠塔》，久别重逢，乡情像一杯浓浓的醇酒，令人陶醉。他不顾旅途疲劳，才到达演出地点镇江影剧院，就带领演员走台，舞台调度、提点后进、满场奔走，忙得不亦乐乎，丝毫没有“大明鉴往知来”的架势。

　　晚上演出，离开场还有半个小时，王彬彬先生早就化妆完毕，收拾停当，独坐一隅，认真揣摩剧情，思考角色表现。其实，作为王彬彬先生的经典代表剧目《珍珠塔》，已不知演出过多少场次，每一句唱词，每一个身段，可谓烂熟于胸，得心应手，可是他在每次演出前，依然屏退一切，凝思竭虑，充分准备，仿佛每次开场都是首演，不敢有半点马虎。唯其如此，王彬彬先生的表演艺术，才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不断走向更高的境界。他常说：“认真演出，方对得起观众，对得起锡剧。”

　　当大幕缓缓开启后，只见王彬彬先生“唱念做打舞，手眼身法步”，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谁能想到，舞台上俊秀飘逸的少年书生，已是年近耄耋的老人呢？《跌雪》一场，唱功做功，难度极大，但王彬彬先生一句“一夜功夫大雪飘”才出口，那高亢清亮，婉转甜润，刚柔緾绵，吐字清晰的“彬彬腔”，不减当年，立即引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如急雨骤来，大潮奔涌。“彬彬腔”还是那样醇厚悠长，气韵神动。观众似饮佳酿，荡气回肠。再看台上，仅一人、一伞、一个包裹而已，因王彬彬先生的精湛表现，却令观众觉得置身于冰天雪地、寒风刺骨中，那个落魄书生，或悲或恨，都牵动每个人的神经……

　　演出结束，观众起立，不断鼓掌，王彬彬先生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谢幕。我看到了广大人民对一个认认真真演戏的艺术家，发自内心的敬仰，也是广大人民对王彬彬先生最崇高的奖赏。这决非那些心态浮躁，急功近利的所谓艺术家能望其项背的。

　　这次临别前，王彬彬先生欣然与我合影，并相约有朝一日，在家乡金坛见面，不料这次分别，竟成永诀，“昔人已乘黄鹤去”，此时唯有满腔悲。

　　岁月如流，转瞬之间，王彬彬先生辞世已逾多日。痛失一位艺术界的同乡和良师，听着窗外秋风秋雨，也如泣如诉，情不自禁，写下这些文字，以表深深的哀思。愿王彬彬先生一路走好，更希望“彬彬腔”在江南一枝花的锡剧中永远辉煌灿烂！

　　（作者为金坛人，现在镇江工作，江苏省音乐家协会会员，中国民族管弦学会会员，中国笛子专业学会会员，中国笛文化研究会理事）





作者：徐吟竹

完颜洪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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