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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人们把江河湖海、水池沼泽淤积出来的大块洼地围起来,统称圩田。人畜都生活在圩子里,开荒种田,养家糊口,共同护圩,其中的领头人称之“圩长”。当初,“圩长”都占有较多的土地财产,所以,他要拼命保护这座圩子。年数久了,有的就破落了,但还是世袭的“圩长”,却不起作用。
过去圩子一遇到特大洪水就会破圩、倒塌,变成荒田水洼。解放后,政府大力支持老百姓兴修水利,搞好生产自救。1949年我住的那个圩子首次进行“圩长”改选,参选的人必须自家有30亩土地以上,要为人公道,又有工作能力的人才有资格参选。我父亲得票最多,定为“圩长”,其余8人为塘长。当时我父亲已是圩子里的农会主席,工作很忙,就把“圩长”的工作交给了我。
上任伊始,我大刀阔斧地开展工作,根据圩里的自然地形又分成九塘(即小围子),后更名叫甲,每甲一般都在3-500亩土地左右,平时由甲长负责。土改后的土地,户主有了很大的变动,需要挨家逐户地重新登记造册,工作量大且复杂。新订的规章制度,规定每年的三月三是圩堤再加固的开工日期,不管田户住哪乡、哪村,都要按期自带挖土工具来到约定的地点,接受任务。“圩长”按程序,有条不紊地逐甲插上杆子,标好需要加固的长短矩离以及高宽要求。还要不停地来回巡视,严格检查土方的加固质量,逐段验收,盖上石灰印样。集合放工以鸣锣为令,没有特殊情况不可迟到早退,如有违规者,严惩不贷。轻者罚他提供大家点心一顿,每人3-5只“金刚其”,重者还要再罚铜锣一面,以此为戒。表现好的除了表扬,还发给奖品以资鼓励,来带动大家。
圩子里平日无事,一到防汛季节,“圩长”就忙得不可开交:铜锣、圩灯不得离身,风雨无阻,昼夜巡逻在大堤上。一旦发现危情,鸣锣公告,四面八方的人都自带工具来抢危保圩。如有大堤决口,那就不顾一切,甚至要舍小家、保大家,不分你我他。我记得1954年7月,邻圩“大荡圩”决口,顷刻大浪滔天,房屋倒塌,大树连根卷走。县防汛部门立即调来大批戽水机,一共61台。因当时国家油料短缺,还有不少的机器是烧柴禾的,每台机子都像蛟龙般地架在大堤上,开足马力向外戽水。
那次决口,我也及时赶到现场。我和几个青年临时组建了一个抢危突击队,撑着小木船,把一拨拨老人小孩运送到安全地带。我们几个互不认识,只是为了抢危才走到一起。当时,我们还在堤上拣到一只大甲鱼,八斤半重,大家美美地吃了一顿。
我那个圩子叫“剑字图塘江圩”,在抗日时期是新四军的根据地,陈毅元帅曾经落足于此。圩子里有土地三千余亩,周长十二华里,有大闸口两座,涵洞若干。庙宇四座,最有灵气的要算“西观堂”,受南京佛教天星界主管。当地居民都争先前去烧香,每年的正月初一都想争第一柱香,那怕是能烧到上午的香,心里都感到幸运。跨河大桥四座,有名气的桥叫烧香桥,一到傍晚,过桥的人络绎不绝。圩子里还有万员外的旧址一座,我小的时候见到过石砌河工、石条码头,两旁有栓船用的龙眼石柱,还有大石磨盘,和大石礅,说是上下马用的。
后来成立了合作社,土地入了股,古老的圩子变了样,陈旧的桥梁闸口都更新了,“圩长”这个芝麻小官也就自然地完成了他的历史使命。
1968年毛主席号召土地割田成方,小圩并大圩,过去的“塘江圩”改成了今天的“大庆圩”,据说除了建昌圩就算它大。如今,圩里有新建的小桥流水,圩子的四角四样:西北角上是社头镇的工业园区;东北角上是“长荡湖”西的守口,金坛盛产鱼虾螃蟹的重地———“大浦港”,有座1000多米的跨河大桥;东南角上是指前的一家电子原件厂;西南上曾经是金坛出了名的七分钱一个劳动日的生产队,今天是琉璃青瓦的别墅小洋房;中心地段是金坛晨风分厂。过去的圩田水乡真的是换了模样。
作者:陈洪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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