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半,奶奶开始起床。现在虽然是三月份,但天气还是比较冷,奶奶要穿两个棉袄、一个棉裤外加一个羽绒服。得先穿上里面的贴身小棉袄,这是妈妈今年给奶奶新做的,为了方便扣衣服,妈妈还特意把奶奶的棉袄扣子做成按扣式的。
上身穿好后,开始穿棉裤袜子。其实对于年轻人来说起床可能就是几秒钟搞定的事,奶奶要花去十来分钟。特别是冬天,衣服比较厚,看着奶奶这么吃力,家人每次伸手要去帮的时候,都被奶奶拒绝了,说现在有手有脚,还没老到让人伺候。
奶奶说头发太乱还是等洗完脸梳好头再拍吧。可我还是按下了快门。
我们家的梳妆镜有点高,奶奶每次照的时候都要掂起脚才能看到。别看奶奶90多了,爱美是一点不减啊。有时会让我给她买雪花膏涂,还点名要小护士(大概是国内做广告比较早的一个产品吧,现在奶奶很少看电视了)。每次出门都会把头发梳的很整齐、带上帽子。
洗漱整理好,奶奶要准备下楼吃饭了。原本妈妈坚持要一天三顿饭给送上楼,可奶奶硬是不要,说是要活动活动,要不然腿脚不灵活了。其实我知道,奶奶这是不想为家人添麻烦,看着妈妈一个人要看管商店,还要照顾一家老小的吃、穿、洗。最后奶奶还是把妈妈说服了,每天上下楼四趟, 96个台阶。
下楼前,奶奶要带一个套袖和手套,这也是妈妈给准备的,说是冬天楼梯扶手凉,还有灰尘,带上就好了。上楼带左手,下楼带右手,刚开始的时候奶奶总是带反,还自嘲是老糊涂浆了。
一步一步, 24个台阶,足足走了四分钟。记得有次下楼,我要去搀奶奶,奶奶说:“你先下,我慢慢能下去。”我不愿意,说“我也不急,奶奶就给我一次孝顺的机会,吭,扶您下去吧。”来回推说两三回,奶奶竟撒起娇,嘴嘟嚷着说:“就不,就不,你要不下,我就坐这不走了。”手摆着身子还扭动了两下。哎,真是拿奶奶没办法,小倔遇到了老倔,最后还是没倔过老的。
每次上下楼,妈妈会在一旁注视着,生怕磕着拌着了。我这时就想恨不得家里能有个升降机,就不用奶奶爬楼了。
今天的早餐是一碗八宝粥、一个水煮鸡蛋、几块蛋糕。奶奶的胃口很好,总说妈妈做的饭好吃,变着花样做。
上午,奶奶会帮着妈妈做一些事,有时候会擦擦货架上的东西,有时候会帮忙摘菜,反正闲不住。奶奶虽然90多了,可耳朵不聋,眼不太花,记忆力也很好。算起帐来也很快。
晚上要吃韭菜饺子,奶奶在帮忙摘韭菜。
满是皱纹、消瘦的手,一人却拉扯大了六个孩子,撑起了这个家。
中午,妈妈要去里面做饭,奶奶会照看着店。
来生意了,一包烟,给十块找五块。呵呵,多数时候妈妈有点不放心让奶奶看着,怕价格没有贴标签的或算错了帐。
午饭做好了,爸爸也下班回家了,今天妈妈做的是鲫鱼豆腐和素炒菠菜。会挑没刺的鱼肉和豆腐夹给奶奶。大多数时候,妈妈会照顾奶奶的口味,菜尽量清淡,偏软质食物。
饭后坐了一会,奶奶要上楼休息了。
穿的这么厚重,奶奶您这每一步都迈的很沉重吧,孙女真是想搀您一下,可您宁愿拄着拐杖,紧攥着扶手,也不想给儿孙们添麻烦。
今天是周末,和远在武汉的堂哥约好,和奶奶视频。奶奶有四个孙子四个孙女。现在有两个孙子在杭州、武汉工作,一个孙女在武汉读研。一年当中,也只有过年的时候全家30几口才能聚齐,那几天也是奶奶最盼望的。平时一个人的时候,奶奶总是念叨这个孙子,那个孙女,有时候会把名字叫混了。如果一段时间儿女孙子们没有
电话或不来看望,奶奶的话就会少了很多。
这是奶奶最疼的一个孙子,看到人听到声音,看奶奶开心的哟。
堂哥在武汉已经成家了,是个心细的模范丈夫。问奶奶最近身体怎么样,胃口好吗,高血压有没有降下来,天冷多穿点别着凉,又给奶奶下了几个京剧视频,让我给奶奶放着看.......
当然,奶奶也是问长问短,还夸张的说身体好的很,都能小跑上楼梯喽。
那边嫂子也来了,奶奶要开始转话题,不停嘱咐要赶快生个大胖小子,抱上第二个重孙。哥和嫂子就在那边笑。
聊了半个多小时,这也是奶奶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候。
奶奶每天下午会看半个小时的书。奶奶说现在年龄大了,看电视、听收音机脑子会吵的难受,书也不能看时间长了。现在床头放着两本书,醒世恒言和唐诗三百首。奶奶眼睛有点花,要贴的很近才能看到。
奶奶的老花镜丢了,每次说要给奶奶买个新的,可总是忘记,今天写在手上看还能忘吗。
有时候奶奶会把书拿到窗台去看,那边光线会好点。奶奶把手放到嘴上,用唾液捻书的时候,发现我在偷拍,奶奶不好意地的捂了下嘴。
下午睡了一个多小时,奶奶下楼来,在外面走了几圈。妈妈说,平时我和爸爸
上班的时候,下午五六点奶奶就会坐在门口,望着我和爸爸平安到家。
晚饭后,奶奶很早就上楼来了。卷纸很厚,撕下来很费力气,奶奶会事先用剪刀剪成一段一段的。
这是过年时候孙女婿送给奶奶的蚕丝被,妈妈给扯了块玫瑰凤凰的大红被单套上。奶奶怕给弄脏,小心翼翼的盖在了脚头。
晚上我上来的早时,奶奶会讲她过去的故事,但更多时候是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慢慢的睡着。
后记:今天是周末,奶奶可以和孙子视频,可以看孙女给她放的戏曲,可以有人能陪她唠嗑。可是平时,更多的时候,奶奶是一个人度过的,一块手表、两本书、一点零食,这就是奶奶一天的陪伴。
过去,奶奶一个人住的时候,我体会不到一个老人生活的不便和心灵的孤独,总是说忙忙忙,过些天去看,可这一拖基本是一年能去看望个两三次。如今,奶奶和我们住在一起,才恍然,老人是多么需要被关注,被呵护,被挂念。儿子的一个电话,女儿的一次探望,孙女的一封来信,都会让一个老人热泪盈眶,激动好些天。一个老人真的不图什么,也不需要什么,只是想身边能有个说话的人,儿孙们多回家看看。当我们忙碌一天歇息的时候,别问给最亲的奶奶打个电话,哪怕是一声问好。
愿天下所有老人都能健康长寿,笑口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