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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夜阑人静之时,我想起这首脍炙人口的唐诗,一股怀念母亲的绵绵哀思不禁涌上心头。
1960年代初,我小时候正遭受天灾人祸,那时全国到处都闹起了饥荒。为了填饱肚皮,母亲积极开动脑筋,从乡下外婆家借来钉钯、锄头,在屋后空地和城墙角的荒坡上开荒,种上了蔬菜和杂粮。那年头,在她和父亲的勤耕细作下,我家每年都收获颇丰,母亲不但常把一些新鲜蔬菜分给左邻右舍,而且还乐意帮助他们共同组织生产自救,使街坊乡邻一起平安度过了灾荒之年。
1970年秋,父亲突然撒手西去。当时,母亲年仅36岁,我已下放农村,两个弟弟尚在校读书。面对这晴天霹雳,母亲强忍悲痛,咬紧牙关,她不求天拜菩萨,毅然撑起了一片天。她一方面精打细算,省吃俭用,把仅有的二十几元工资尽量用在刀刃上,将一间卧室出租,自家挤在披屋和竹棚;另一方面,她起早摸黑在家里养起了一大群鸡鸭,自己舍不得吃一个,用卖鸡、鸭和蛋的钱,添置衣物和生活用品,供孩子们上学,还要打发一些人情开支。
父亲去世那段时期,母亲每天拂晓前就要赶到饭店准备下面条,这项工作把她累得腰酸背疼,在店里,她一直靠打针吃药坚持工作。晚上下班后,她不顾劳累和伤痛,又搞起卫生、缝洗衣服,喂鸡鸭……一大堆家务事中,她几乎天天都忙到深更半夜,有时一连几天睡不好觉。那个阶段,我常回来探望,一个深夜,天气寒冷,母亲刚放下杂活,又拿起针线,坐在床前一边给我缝补衣服,一边唠叨家常,询问我的生活情况。在暗暗的灯光下,我发现她身体日渐消瘦,脸上又增多了鱼尾纹,顿时我心痛极了,暗暗下决心要替她减轻一些生活压力。
母亲非常疼爱子女,不管工作多苦多累,时刻把我们的生活冷暖挂在心间。三弟从小肾脏虚弱,母亲废寝忘食带着他,不知跑了多少医院,找过多少医生,真是操碎了心,不知抹了多少泪。她更舍不得我在乡下吃苦,总是再三关照我在外要吃饱穿暖,爱护身体,经常熬夜为我做馍、熬酱,烧点荤菜,准备些防雨防寒衣物托人捎带给我,还抽空下乡来探望我。每次见到她,我都感动得热泪盈眶,虽然那几年很清苦,但在母亲的努力和关心下,我们的生活都很充实。
几年后,我的一个弟弟下放林场,一个弟弟在城里有了工作,家里的经济状况渐有好转。这时,母亲满脑子又在琢磨家庭未来的发展计划。一天,她对我说:“对门四婶家不久准备移地建房,你们弟兄三人早晚得成家,咱们要早作打算呀。”一年后,徐叔援外回来果然搬了家。此刻,母亲倾其多年积蓄,再东拼西凑借了些,不但买下了四婶家的旧房,而且还将屋后的竹棚扩建成了两间平房。1980年前后,我和三弟相继返城,之后,在母亲的精心安排下,我们弟兄一个个结了婚。
退休后,母亲身体一直欠佳,但仍然帮我料理家务、带好孩子,全力支持我的工作。我初任商店负责人之时,有次遇到挫折,想撂摊子,母亲知道后立即鞭策我:“想想妈妈那些年是怎样挺过来的,好男儿活着当自强。”听了她这番话,我心里很惭愧,于是,鼓足勇气闯过难关,这件事也成了我个人成长过程中的一个转折点。
母亲朴实善良,充满仁爱之心,她在单位和社会上处处关心别人。1993年,她重病期间,还再三嘱咐我们不要忘记外婆村里的乡亲,无任何时都要尽其所能帮助他们。
1994年春,母亲病逝,她一直默默无闻,平平淡淡生活,踏踏实实做人,为子女、为家庭奉献了自己的一切。“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光阴荏苒,不知不觉又到了“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的季节,在蒙蒙细雨之中,我携带妻子儿孙来到母亲的墓前,久久地肃立默哀,献上美丽洁白的花,寄托对母亲的深深怀念之情。母亲永远活在我的心中,我会铭记母亲的养育之恩和谆谆教诲。
作者:刘国荣金沙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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