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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去医院看望住院的亲友,意外地遇见教我小学珠算的孙老师。
我仔细打量坐在床上的孙老师,他有些憔悴,但讲话依旧大着嗓门,眼睛虽小,却仍然有神。他拉住我的手不停地问长问短,十分动情。服侍他的儿子告诉我,老人今年九十四岁,平时饮食起居自理,近来只是尿路感染稍有不适而已。
看着老人,我情不自禁地想起我儿时与孙老师间发生的事……
五十年前,孙老师在我读书的完全小学当校长,兼上四年级珠算课,而且教得很好。有一天,他用挂在黑板上的大毛算盘教我们做乘法。他一边慢慢地拨动着算珠,一边诗朗诵般地讲着方法,全班鸦雀无声,同学们竖着小脑袋,一个个全神贯注地听着。可从小酷爱读课外书的我正埋头津津有味地看《安徒生童话》,看到精彩处,我竟失控地喊出声来。顿时,全班同学向我投来怪异的目光,有些恼怒的孙老师把我“请”到讲台前,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批评了我,最后大着嗓门道;“课堂是学习知识的重要场所,不可马虎。尊重别人得先尊重自己。”我惭愧地低头不语,心里恨老师太不给我面子,坏了我在同学中的形象。
后来我升入五年级,又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有一天放晚学后,我趁老师到片中心学校集中学习之机,擅自和同学去了校外的竹林。我三下两下爬上足有两层楼房高的树上采野栗,就在我兴奋地大把大把向下扔野栗时,忽然脚一滑,摔了下来,先跌到竹子上,然后滚落到树根旁的石头上,结果,我的脸被划伤了,还碰掉一颗门牙。第二天放午学时,孙老师当众宣布,给我警告处分。我一下子成了全校同学的“反面教员”,当时我对孙老师简直‘恨之入骨’。但是,奇怪的是直到我小学毕业,全校竟没有发生一起意外事故。令我没想到的是,当校长的孙老师单独找我谈话,他肯定了我的成绩后,语重心长地告诫道:无论何时何地一心无二用,做事做人切记须慎重。
后来,我顺利地读完中学上大学,期间,我曾多方打听,但都未能联系上孙老师。尽管当初我“最恨”的孙老师不在身边,但我心里却牢记着他的教导,自觉认真学习,坚持谨慎处事,在自己近四十年的教学生涯中,始终以孙老师的话与学生共勉,退休至今从没发生过什么意外。
五十年后与孙老师邂逅相遇,他重提当年往事,问我是否还记恨他。我像孩子般发自内心地笑道:“当时的确有点受不了,但事后一直感激不尽,今天能当面说声谢谢,终于了了心愿。”孙老师高兴地点点头,一身轻松,仿佛忘了病痛。
说真的,孙老师是我一生中最敬重的老师。
作者:曹志忠金沙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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