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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春末夏初一个周六,阳光灿烂,云淡风清。这一天,在远离现代化城市的一个小村子,一座红砖瓦的老房子里,悠忽间喧闹起来,屋内欢声笑语,屋外爆竹声声。这一天,我们兄弟5人以及我们这个大家庭的22个晚辈后生和父亲的旧友老亲欢聚一堂,为父亲祝福,给父亲做九十大寿。
父亲一辈子不喜欢铺张浪费,故弄玄虚的东西。80岁时,小辈们硬是执意要给他做,他也只是同意到时候一家子聚一聚,不要惊动太多的人。他很自信地说:“80岁有什么,现在日子好了,我还有得活呢!”
这倒是真的。80岁后的一年,我的大儿子接他去常州过年。在红梅公园游览的时候,父亲一口气爬上文笔塔的最高层。当他老人家容光焕发、神采奕奕扶着栏杆俯瞰龙城大地的时候,我们这些坐在塔下休息的儿孙们感到自惭形秽。之后又一年的金秋时节,父亲与小他十几岁的表弟去北京旅游。这位耄耋老人,居然用两条腿登上了八达岭,不用拐杖,不用搀扶,真有股“不到长城非好汉”的豪迈气概。
斗转星移,父亲跨入90岁的门槛了,这个时候的他,除了听力不如以前之外,其他方面似乎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变化。每次,我给父亲打电话,父亲洪钟似的声音都震得我的耳膜生疼。
90岁的父亲,在我们那个村上算是老寿星了,都以为他有什么长寿秘诀,其实,父亲的长寿,对照本本上写的林林总总秘诀,似乎一样也对不上。父亲认为,世界上的许多东西,并不是刻意追求就能得到的,求之过甚,求之过急,往往会事与愿违。
父亲少年丧母,青年丧父,中年丧妻,12岁就背井离乡,外出学徒。公私合营之后,我们家就靠父亲一个人的微薄工资养家糊口,供我们读书,可以想见,其条件之艰苦,生活之艰难。母亲病故的时候,我们兄弟5人只有我一个成家立业,下面4个弟弟的婚事,都是父亲一手操办的,父亲为此背负了巨大的经济和精神压力。父亲一辈子就一个字:“苦”!一辈子,他为全家人愁吃、愁穿、愁住。即使到了晚年,他的日子依然过得很清苦。他一个人固守着乡间的老屋,吃得清淡,穿得俭朴,住得简陋。烧一次荤菜,他都要连吃几天,舍不得随意倒掉一口。他现在新衣服不算少,可平常总不见穿,他宁可藏在橱柜里。
父亲的脾性,与许多长寿秘诀又是相悖的。父亲不苟言笑,个性刚直,脾气急躁。退休之前,在单位,调皮职工怕他;在家里,淘气孩子怕他;在当地,犟头犟脑的小混混也怕他。其实,他对朋友亲戚的关心、对同事下属的关爱、对晚辈后生的关怀,从来都不是通过温馨的语言、和蔼的表情表达的,他把那些爱化作了默默的行动。这恐怕就是人们常说的“严父慈母”:母爱是水,润物无声;父爱是山,雄关万里。父亲是山一般性格的人,敢爱敢恨,敢作敢当。文革期间,父亲一位儿时的朋友被关进了“牛棚”,造反派给这位1942年入党的老革命戴上了“叛徒”、“走资派”各种帽子,名为“隔离审查”,实质上就是软禁。平时的亲朋好友,不少都退避三舍,有的明哲保身,有的反戈一击。而我的父亲,竟敢带着一条“飞马”去“牛棚”探望他的老友。那些造反派对此也无可奈何,因为父亲在邻县工作,他在那个小镇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父亲的饮食简单,从未刻意计算各种食品的营养价值,也不会有意识地避讳一些食品,他是那种“挑到篮里就是菜”的人。他不吃零食,对营养品、保健品不屑一顾,却喝了一辈子的酒,抽了一辈子的烟。只不过,他的度把握得很好。打我从记事起到如今花甲之年,我只记得父亲在我孩提时代醉过一次。父亲喝酒不考究菜,即使是一条小鱼、一把花生、一碟腌菜,他也津津有味,一天两餐,一餐二三两,不贪杯。父亲抽烟也不追求档次,每天不多抽,半包就差不多了。年老之后,他很少喝白酒,以果汁酒为主,烟也越抽越少,现在也戎了。父亲说,他不是刻意改变的,只是顺其自然。父亲喝酒的那只带把的釉瓷酒杯,被儿孙们称作“古董”,内壁上已经积了一层类似茶垢的斑痕。用了二十年多了,很少洗擦,每次喝完酒,父亲就顺手把杯子倒扣在酒瓶上,下一餐取下来接着喝。按理说这是很不卫生的,可父亲说没事,酒精可消毒。说的也是,父亲90岁了,很少吃药、打针。
父亲一个人生活在乡下,家前屋后辟些小块的菜地,经常荷锄劳作,季季都能吃上时鲜蔬菜。闲暇时光,在晨曦中,在晚霞里,父亲喜欢在田头阡陌悠然地溜达。他不愿意进城,他钟情于闲云野鹤般的田园生活,他喜欢看“炊烟袅袅牛羊欢”的乡野风景,喜欢听鸡鸣犬吠,还有那走村串巷的叫卖声。
父亲是个平凡的人,他的人生是一步一步、踏踏实实走过来的。给父亲做九十大寿,这是我们子孙晚辈共同的心愿。我们祝他健康长寿!
作者:黄生龙金沙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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