蜕变的蝴蝶

表鬼画符

　　你看到了吗？我们的爱情在哭泣。

　　飞鸿，你在那边过得好吗？我还在叫着固力果，一种糖果的名字，我喜欢看到你的舌头轻轻一转唤出：固力果。你清澈的眼睛，让我安心。

　　飞鸿，我已经不出唱片了，日本不会接受我的。我们只是一个从中国过来的所谓的“元盗”，我们至死都会被打上“外来”的烙印，为什么？我们从未伤害过他们啊。也许，我就该继续做一个垃圾场里被你宠爱的小女孩，无忧无虑，这样就能一直在一起。为了满足我要当明星的虚荣，你被我的经纪人揭发偷渡而被捕，当你出狱看到风光的固力果，你选择躲开，选择对我的过去闭口不言，当我被媒体纷扰时，我想到的只是你的怀抱和“元都”朋友的关心。

　　飞鸿，还记得凤蝶吗？那个可怜的被卖到日本做妓女的小女孩，她长大了。她和我一样在胸前刺了蝴蝶，不同的是，她刺的是一只燕尾蝶，就像她小时不小心用窗户轧死的蝴蝶的样子。也许她和这只蝶的命运一样，被母亲卖来日本，在日本无法作为正常人生活，曾经吸毒，用假钞，被社会一度挤得扭曲。可她现在很开心，和我一起开了家店，穿着长裙，在阳光中闪烁青春的透彻，一只蜕变后的蝶。

　　飞鸿，《MY　WAY》是我的成功，也是我的劫难。谁都不知道那盘磁带中会有印制假钞的磁波，他给垃圾场的朋友带来了金钱，也带来了黑道的追杀。好讽刺啊，追杀我的人竟是我亲生哥哥的手下，当你知道我被追杀的时候，你疯狂了，你用了假钞，被警察抓住，因为你是“元盗”，遭到了他们的毒打。“元盗”难道不是人吗？我们只是从其他国家来的人，为什么在他们眼中就成了臭虫？我们的快乐、生活和自尊被他们践踏，我们就一定会是坏人吗？我们的幸福竟是如此卑微。

　　飞鸿，你出狱后看到的那张海报，是我胸前的蝴蝶。你一生的归宿，你走后的日子，我过得麻木，偶尔想起在垃圾场的日子，我们可以淘到电视机、钢琴，日本人总是这样浪费的，我们为这一点点的收获欣喜不已。那里有各个国家的人，大家用杂乱的语言交流，时而狂欢，我为他们唱南海姑娘，随心所欲，不富裕却充实快乐。当我们来到城市，开了夜总会，我与只会讲日语的外国人唱《MY　WAY》，接着我被捧红。但我是外来者，不被欢迎，小报记者疯狂地挖我的过去。是啊，我是做过妓女，这是被你们逼的。飞鸿，不在你的身边，我无法感到安全。

　　飞鸿，日子过得好快，还有千千万万个“元盗”在重复我们的悲剧。元都，是去日本的外国人集中的地方，日本人厌恶我们，叫我们“元盗”，带着深切的贬义，难道元都不是他们的国土吗？元都里就没有日本人吗？这是他们根深蒂固的观念，我们无权改变什么，我们是这些恶念的牺牲品。然而，能在这遇见你，是我一生的幸福。

　　飞鸿，我和凤蝶一直在为你编织花环，我看着你的尸体在烈火中消失，连同我的心。不幸的日子，无奈的挣扎，一直继续。

　　电影，《燕尾蝶》，严井俊二执导。





作者：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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