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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教我们初一（1）班的语文课老师正值而立之年。老师平日里不苟言笑，在我的印象里他总是绷着脸倒剪双手，在校园里时而弯腰拨弄些花草，或拾捡些纸屑果壳，神情严肃让人敬畏，却又让你心生一种沉稳平实的亲和力。
其实，老师上课挺吸引我们的。他知识渊博，谈吐风趣，尤其这时才显露那浅笑而温和的神情总使我们沉迷，使我们觉得平日拖沓的四十五分钟在会心的笑颜中不觉就倏地过去了。
老师极少发火。记忆中只有一回，因为我们的作业做得太滥了。那天上课铃响后，老师手捧作业本站在教室门口，脸色通红地大吼着，并把一沓最差的作业本从门外扔到教室一角。两三分钟后，他平息了怒气，进门把作业本又亲自捡了起来，说：“怒火只留在门外，不把它带进课堂，现在，我们继续上课！”果然，依旧的声情并茂，依旧的妙语连珠，我们再没看到他刚才的一丝火气。而我们也很快进入了情境，依旧读时读，笑时笑。只是也奇怪，以后的语文作业再没同学滥过。
我的老师还有一口纯正浑厚的男中音，他经常给我们朗诵诗歌。记得在学魏巍的散文《我的老师》时，老师就经常学着文中那位“右嘴边有榆钱大小一块黑痣”的蔡芸芝先生一样朗读着：“圆天盖着大海／黑水托着孤舟／远看不见山／那天边只有云头／也看不见树／那水上只有海鸥……”我们则支着小脸听得沉醉。后来又学到高尔基的《海燕之歌》，老师说，这是他最喜欢并且常朗诵的一首诗歌，什么艺术价值、象征意义的，那时我们不堪甚解，但我们却在课堂上真正领略到了老师如“暴风雨中的那只海燕”般的激越澎湃、豪情万丈。我喜好文学并逐步走向文学大概也是从那时起吧。
老师那时就鼓励我写些东西给他看，后来我真的拿了两首文笔稚嫩的所谓新诗送去他的办公室。老师没有食言，逐字逐句地作了修改，并与我谈了一个晚自习的时间。
老师一直没有忘记我，一直都在默默地关注着我。七年后我正式发表了自己的散文作品小辑，有一次意外地碰见他，老师大声地笑着说：“你的作品小辑我看到了，果然写得不错，继续努力，我等你的每一篇佳作。”
老师的教诲我一直铭记在心。尽管由于懒散，笔头不勤，可我始终没有放弃写作，因为我知道，除却自己的爱好与奋斗外，这还是老师一直以来的希冀与期盼。
我较为崇尚魏晋人物，喜欢他们率直不羁、淡泊超然的真性情，我更在心底将我的老师纳入他们之列。十年间我曾去拜望过老师两回，未果。在路上却偶遇几次，老师依旧沉稳谦卑，溢着儒雅之风。只是老师具体的近况不详，后来终于听说，老师从行政上退出了。
对于老师的仕途失意，我扼腕叹息，然而对于他的重返讲台我又是更多的恬然与平静。或许老师真如我心中的“魏晋人物”，只有真正归于大隐，终在“山林乡野”（三尺讲台）才能将他浑然醇厚的才情与超然清雅的人性诠释淋漓吧！真正对于学生而言，权力、利益、职位，都是附庸的、次要的，只有“老师”才是最重要的。
和魏巍一样，我是多么希望再看到我的老师能站在黑板前吟读“圆天盖着大海／黑水托着孤舟……”多么希望再看到我的老师站在教室中央激越澎湃，豪情万丈地朗诵《海燕之歌》啊！（作者单位：金坛市建昌小学）
作者：吴良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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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0-31 23:47: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