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清贫

chinajtr

　　1978年，父亲被调到20里外的公社去负责建一所中学，当时我刚刚5岁。学校建成后，父亲带我去住了一段时间。白天上班的时候，他留给我一些“作业”，也就是背《三字经》、做“1+1”，到了吃饭时间，他从食堂里拎回一个大搪瓷缸，里面有黄瓜、白菜等。久而久之，我吃厌了，想要肉，父亲很抱歉地笑笑：学校很穷，没有肉。

　　有一天，我终于不耐烦了，嚷嚷着要回家，因为不管怎样，妈妈每个周末还是能弄到肉的。但父亲并不情愿放我走，他一个人呆在偏僻的新校园里实在太寂寞了。

　　回家后，我不再像先前那样想念父亲，反正他也不能给我带来什么有关吃的惊喜。但父亲实在太想念我，那一次，他对我妈妈说：“我们一起去雷麻中学玩玩吧。”然后，他趁我睡觉之时放走了妈妈，将我一个人留在他身边。我气坏了，暴跳如雷！情急中，父亲跑到学校的菜地，花几分钱买了些半青不红的小西红柿哄我，我抓起西红柿，一个个砸到雪白的墙上。他顿时火冒三丈，吼道：“这墙是瓦匠们一刷一刷涂出来的！”然后抓起我就打屁股。哇哇大哭声中，两位住校的老师来解救了我。

　　自此，我幼小的心灵对父亲产生了“看法”：一，他骗我；二，他打我。后来我很愧疚，因为每个周末回到家，他都抢着与我亲热，儿子长儿子短的。还有一次他出差合肥市，喜洋洋地带回10个面包给我，天啊！这些面包都是用纸包装的！我的天！那年月，乡村的街市里几乎看不见面包的影子，更别说用纸包装的面包。我高兴坏了！彼此的情感裂缝被面包糊了个严严实实。

　　昨天，我对太太说起当年的面包———那时父亲真的很穷，他在中学食堂就餐，很少买菜，他说：米饭嚼久了，会有种甜丝丝的好味道，根本不需要菜。所以，我能肯定，他买10个面包的钱来之不易。记忆尤深的是：那些面包拆开后，表面都有霉，而妈妈还舍不得给我多吃，每天早上喝粥才发一个，当然，要将霉皮撕去。

　　如今，我的女儿也快5周岁了。每次带她出去玩耍，她的第一要求就是各种食品，我总是尽量满足，我害怕我5岁那年与父亲的“冲突”重演。值得欣喜的是，随着教师待遇的提高，如今父亲的工资收入已足以使我们顿顿食肉了。





作者：张小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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