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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到年近80岁的姑妈时，她一直用左手托着腮，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的汗珠成串地滚落下来。姑妈牙疼的老毛病又犯了，我泪水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母亲去世后，父亲把我们兄弟二人寄养在姑妈家。这下姑妈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尽管大表姐、二表姐出嫁了，家里仍有七张嘴要吃饭。
那是大跃进的年代。早晨，姑妈总是第一个起床，烧早饭、喂猪、洗衣服。队长上工的哨子一响，她立刻端起粥碗，猛喝几口，匆匆上工去了。
中午姑妈刚烧好午饭，队长的哨子又响了，姑妈胡乱吃点剩粥，又上工去了。
晚上，姑妈回来就煮猪食。她边烧边吃晚饭，一大锅猪食刚烧开，队长开夜工的哨子响了，姑妈碗一丢又走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才回来睡觉的。
那时开夜工的人有夜霄吃，一人一碗干饭。我们兄弟俩来后，三表姐辍学加入了挣工分的队伍，这样全家可以分到三碗饭。他们十一二点钟把饭带回来，然后分成五个半碗，三表姐碗里多一点，剩下四个孩子平均。分好后，再把熟睡的我们一个一个喊起来，好香的大米饭！我们拿起筷子一会儿就全消灭了。现在想起来十分内疚，因为那饭是开夜工的姑妈、姑父省给我们吃的。
有一次，三表姐到后山去放牛，让我同她一起去。姑妈再三嘱咐三表姐要照顾好我。表姐怕我被蛇咬了，到了山上就把我抱到牛背上。我贪恋牛背的舒适，老牛过沟时也不肯下来。突然老牛一脚踩空，我从牛背上摔了下来，额头血流不止，三表姐吓坏了，大声叫唤起来。姑妈闻声赶来，紧紧把我抱在怀里。姑父找来医生，又打针又吃药，折腾了好一阵，姑妈在一旁不停地抹眼泪。
第二天早晨，她特地煮了两个鸡蛋给我，表兄们见我有鸡蛋吃，馋得直咽口水。姑妈却说：“他受伤了，吃两个鸡蛋补补。你们出去吧。”他们就乖乖出去了。
三年后，父亲来接我和弟弟回家。记得那天，姑妈摸着我的头不停地哭，最后她弯下腰给我整整衣领，接着说：“记住了，以后衣服破了，就送过来补，啊……”当时我只知道哭着叫“姑妈，妈”，也不知道是怎样跟父亲回家的。
（作者单位：金坛市茅麓中学）
作者：崔粉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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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0-31 23:14:5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