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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代初,母亲在直溪小学任教,我随母读书一直在她身边。那时爸爸妈妈给我起名叫李玲儿,到了直溪小学读一年级时,妈妈特地请人在缝纫机上给我做了一个书包,书包的面料是紫色的,上面用白布缝钉了我的名字,十分醒目好看。
当时直溪小学在油坊(即现在直溪粮油厂)对面的土墩上,土墩现归直溪酱坊,土墩北侧为通济河,南侧为小河,据说这条小河是宋文英先生当年为排涝而发动老百姓开挖的,土墩就在这两条河的东端交汇处。土墩上有一当地闻名的“大旺庙”,庙内供有一尊很大的泥菩萨和几尊小菩萨雕像,从我记事起,庙内香火就暗淡了,只是菩萨尚在。这座庙曾用作女教师的宿舍,晚上妈妈要在办公室办公,我在她身边做完作业后,妈妈就先送我到庙内睡觉。那时还没有电灯,妈妈点上蜡烛或是煤油灯,安顿好了我后熄灯又回办公室去了,我独自一人睡在庙内的床上。也怪,在黑暗中我竟一点儿也不感到害怕。我只是在想,妈妈怎么到现在还没在暖和的被子里陪着我睡觉啊?想着想着竟流下了眼泪,当妈妈睡觉时见到我熟睡的脸上挂着泪珠,还以为我是怕那些狰狞的菩萨而掉泪的呢!
小河南面的油坊有一块很大的广场,用作学生做操、集会、上体育课,附近人家亦常在广场上晒晒粮食,可一到喜庆的日子,广场上可热闹啦!
难得晚上放一次露天电影可算是一大喜事。老人小孩在下午两三点钟就端着小凳子坐在广场上守候了,没时间等的人就预先选好地点摆上椅子长凳,让在场的人们照看着。不知从哪几家借来几张大饭桌,我们这儿叫八仙桌,上面架着放映机、幻灯机、留声机等杂七杂八的机器设备,放映员也坐在台上,供放映用的发电机摆在老远的广场角落处。夜幕降临,人们从四面八方汇聚到广场,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乡下人从来没看到过电影啊,那种高兴劲儿,不亚于做寿、过年、娶媳妇。要是碰到下雨、发动机发不出电来、电影胶片被烧断、放映机出了故障等突发情况,广场上顿时会响起一片嘈杂抱怨声,可谁也不愿意挪动一步回家,那些扫兴而归的人如果半道上听到喇叭里又传出了声音会急忙回转,但那时只能在外围惦起脚尖或站在凳子上观看了。我就是在这儿看了有生以来的第一部电影《白毛女》。
每当农忙一过,农民们有挑着麦子、稻子的,用独轮车推着粮食的,用小船装载着粮食来到这儿,油坊的广场上又热闹起来。一只只装满粮食的箩筐里、一艘艘来往不息的粮船上都插着各色的小三角旗,上写着“交爱国粮,支援国家建设”、“抗美援朝,支援前线”、“走互助合作化道路”、“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等字样。他们汗流浃背地忙碌着,从一张张笑脸上可看得出他们忙得高兴啊。是啊,刚刚得到了翻身解放,获得了自由,当家作了主人,自己有了土地,有了粮食,这是千百年来祖祖辈辈从来未有过的事儿,哪能不高兴呢?
到了服兵役的日子,广场上又欢腾了。入伍的青年身披大红花,由家人陪同来到广场参加欢送大会。大会期间,敲锣鼓,跳狮子,舞龙灯,放爆竹,扭秧歌,唱大戏,那种振奋人心的壮观场面如今在当地已很少见到了。特别是有一种放铳的仪式更使欢庆的气氛达到高潮。铳是一件庆典时鸣炮之类的器物,也有人说是打鸟用的一种火器,在长木棍的顶端装上一个铁筒,筒壁很厚,上有一个小孔,在小孔里插一根导火索,往铁筒内灌上火药,再用木塞紧紧塞住筒口,这就成了待放的铳了。十几个大人每人双手高举着一支,列成一队,逐个点燃导火索,燃放的声音惊天动地,震耳欲聋。我最害怕听到这种声音了,可每当放铳的时候,我又舍不得离开,就用手指塞住耳朵,站得远远地看着。
大约在1954年左右,直溪小学迁往了人字墩。现在我每回故乡路过当年的直溪油坊时,总要停下脚步看一下妈妈曾经带我住过的大旺庙和她曾经工作过的办公室旧址。尽管原来的房屋、广场、教室、庙宇、大树、小木桥等早已不复存在,但耳边仿佛又听到了人们的喧闹声、电影《白毛女》的乐曲声和放铳的巨大响声,脑子里又浮现出了泥塑菩萨的面容、我那些启蒙老师的身影和妈妈那慈祥的微笑。
(作者系金坛市第一中学退休教师)
作者:李天永金沙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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